019 什么都会

019什么都会

    “小娃娃，你知道我是谁吗？”宋柯从上至下俯视着瘦小的陆鼎，语气还算是和善。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刚刚问小渊哥才知道你是谁。”陆鼎照实回答，却换来了周围文人们的耻笑，“小小的娃儿什么都不知道还敢上来献丑，看来曹操真的是急晕了头，就算这个小子打娘胎里就开始学习音律也不会比浸淫此道多年的宋柯更强的。”

    与他们相比，宋柯虽然骄傲，却也不失风度，他善意地提醒道：“小娃娃，你可曾学过宫、商、角、徵、羽？”

    “没有学过，我对现在的乐器一点了解都没有。”陆鼎继续如实回答，周围的笑声更大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学过，还想着和宋大家比？这不是痴人说梦吗，看来曹操这次要自食恶果了！谁让他自命不凡，第一场弃子认负，这下有好戏看了。”

    对于陆鼎的回答，宋柯也有些诧异，但是他的涵养还是有的，和煦地说道：“小娃娃，你这些都没有学过，还想与我比吗？我劝你还是先退下吧，等你多学一些，再来和我比吧。”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比，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陆鼎目光流转，眼神在院中的乐器上漂移不定，“在这里我只有一件玩得还不错。”

    “是吗？”顺着陆鼎的目光，宋柯也环顾了一周，他对着陆鼎说道：“小娃娃，你当真要和我比？”他的话虽然是在和陆鼎说，但是他的目光还是在定在曹操的脸上，在他看来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曹操的手中。

    然而曹操并没有看他，只是摊了摊手，便是将决定权交给年仅5岁的陆鼎。宋柯诧异地看向瘦小的陆鼎，陆鼎的目光无比坚定。

    宋柯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袁术，袁术正在用目光示意他答应下来，和一个小娃娃比，那一定是胜券在握了！就算是后来被人说的一文不值，袁术也要压过曹操一头。

    宋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摸了摸陆鼎的头发，陆鼎侧身避了过去。宋柯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既然你这小娃娃如此坚定，那我就和你比试一场。不过，未免别人说我欺负小孩儿。我要加一条规矩。”

    “只要你用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件乐器演奏出让我感到满意的曲子，我就算你胜！”宋柯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最为诧异的人就是袁术，他可是知道宋柯的为人，那可是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主，若是这陆鼎真的有着能让宋柯满意的实力，宋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输。

    他赶紧出言制止，“宋柯，不能这样，这个赌局我已经定下了规矩……”

    “我并不是你的下属。”宋柯冷冷地瞪了袁术一眼，“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来帮你的，你没有这个权利命令我！”他的话将袁术憋得满脸通红，直到身边的另一个文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声，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袁公子，你看看那个小鬼才这么一点大，他会有多厉害，怎么可能入得了宋大家的法眼，您根本是赢定了啊！”

    袁术转念一想那人说的也是，便哼了一声，挥袖退到一边。不止那一个文人是这样的想法，在场的巨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态度，“像陆鼎这样的小孩，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胜的。”

    陆鼎的出现不过是为了拖延曹操出丑的时间罢了，让一个小孩出来拖延时间，这件事情让众人对曹操的评价有下降了一层。站在曹操身边的文人们慢慢地退开，最后在曹操的周围只剩下夏侯兄弟，还有一个片突兀的空地。

    蔡邕看的心里焦急，但是曹操已经应承了下来，他也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只有让小厮快些将家中的上好乐器统统拿出来好让陆鼎挑选。甚至，众人诧异地看到，蔡邕的小仆从内堂里拿出了一把尾部留有焦痕的七弦琴，“焦尾琴！”见多识广的宾客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要知道着焦尾琴自从完成之日，蔡邕便是珍惜莫名，从不轻易弹奏，这次为了给陆鼎坐镇竟然抬了出来，众人无比惊讶。就连宋柯这样的高手看到焦尾琴时也是双眼发亮。

    小仆将焦尾琴放在榕树下的石桌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焦尾琴上，他们心中想道：“想必这个娃儿一定是选这焦尾琴了，即便是实力再怎么不行的外行人用焦尾琴一样能够演奏出动人的旋律。”

    “可惜了。”宋柯看着焦尾琴，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好琴若是被这小娃儿一阵乱弹也真是暴敛天物了。

    果不其然，小仆将焦尾琴刚刚放在石桌上，陆鼎就动了起来，他径直向着焦尾琴所在的石桌走去，众人发出果然如此的叹息。

    焦尾琴静静地躺在石桌上，四周落着榕树飘零的叶子，就像是正在等待采摘的娇艳少女，在大家复杂的目光中，陆鼎向着石桌伸出了小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小手在桌子上摸了摸就退了回来，根本没有动过焦尾琴一跟毫毛，然后他也没有再去看别的乐器，直接走回了宋柯面前，脆生生地说道，“好了，我已经挑好了。”

    “开什么玩笑？”宋柯有些微微的恼怒，“你这是在寻我开心吗？你根本什么都没有选，还是说你准备好认输了呢？”

    “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准备好了，这就是我的乐器。”陆鼎张开小手，一片薄薄的榕树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大院中响起一片喧哗，“这算是什么，不过是一片叶子罢了！这个小鬼什么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曹操的故弄玄虚！”袁术冷笑着站了起来，“曹阿瞒，这又是你的诡计吧，我老早就应该想到的。”

    曹操只是微微一笑，独自小酌不去理会袁术的咆哮。宋柯面沉如水地挥了挥手，将院中的喧哗压了下去，他看着陆鼎的眼睛沉声说道：“小娃娃，你真的准备用这个榕树叶？”

    “是啊。”陆鼎点了点头，“我自会这一件乐器。”这倒不是陆鼎撒谎，在孤儿院的大院子里也有一个大榕树，从小没有朋友的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树上看星星，久而久之让他学会了吹叶子的技巧，这技巧为他的生活添加了不少欢乐，这也是他唯一会的乐器。

    “好吧。”宋柯的语气中并没有过多的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惊奇，“就让我们欣赏一下，用叶子演奏出来的曲子吧。”隐约之间陆鼎觉得宋柯看他的眼神隐藏着些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众人安静下来，陆鼎深吸了一口气安定自己的心神，用双手轻轻地捏住榕树叶的两边，慢慢地抬起手来贴近自己的嘴唇。

    “呜~~~”悲怆绵延的颤音激荡着每个人的灵魂！一股孤寂之感犹如涓涓细流渗入每个人的心田。

    那是何等的孤独，闭上双眼，众人能够看见在那一片星海之下，那一棵榕树之巅，孤单的瘦小身影无声的哭泣。是对上天抛弃的质问，还是对悲怆人生的控诉？每个人的心头都回荡着不一样的情绪。

    这一叶，吹尽多少离殇，一个个孤单的夜自然而然地钻入脑海，大院中甚至有人默默地留下了眼泪，孤灯明月，愁思难尽。陆鼎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那些个孤独的夜晚是他多么不想回忆的过往。

    最后，音律以一个‘呜咽’的哭音终结，但是余音仍在人们心中回荡。就在所有人都在闭目回味的时候，宋柯突然向前窜出两步一把抓住了陆鼎的双手，激动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是哪一门的，你师父是谁，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陆鼎被宋柯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激动莫名的宋柯，“刚刚看到你拿那个树叶我就怀疑了，这种技巧只有在门里有人沿袭，但是没有人能像你这样演奏的这么好，你的师傅是谁？门里的人，我不可能不认识。”

    宋柯的话语杂乱无章，陆鼎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宋柯没有恶意，也就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肩膀，可是一边的夏侯惇可不这么认为！他拎着短剑就要去将宋柯架开，曹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趁着宋柯停顿的时候，陆鼎终于抓到了机会插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个小玩意儿是我自学的，难道这个你不会吗。”

    说到这里，宋柯的脸色黯淡下来，“我不会，当年……当年我还没有机会学习，就已经被……”他突然抬起头看了陆鼎一眼，讪讪地住了嘴，“你既然不是门人，我就不能告诉你……唉……”

    宋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陆鼎的肩膀，“小兄弟，你的这种技艺，是我根本不曾学过的，我可以听到你给这首曲子注入的灵魂，这一场比赛，是我输了！”

    说完他便摆了摆头，向门外走去，看也未看袁术一眼，他捏着陆鼎吹奏的那片榕树叶，径直走出了大门，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袁术看着宋柯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酒杯都快被他握出了裂痕，“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袁术气急败坏地将酒杯掷在地上，转身就走！

    曹操一转身拦在他的面前，“公路，不要这么急着走啊，宴会才刚刚开始而已。”

    “曹孟德！我已经输了，你还要做什么？”袁术面色黑如铁锅，显然是在爆发的边缘。

    曹操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公路啊，你不仅勇而无断，而且在气度上连你大哥袁绍都不如！”

    袁术闻言双目一瞪，伸手就去拔剑，“唰！”的一声，那柄冒着寒光的短剑被曹操握在手中，和剑鞘上的奢华装饰相比，剑鞘中的短剑朴实无华却冒着惊人的寒气，“你可以走，这把赌注可得留下，总不见得让别人说你们袁家言而无信吧！”

    曹操拍了拍袁术的脸颊，戏虐地说道：“输赢是小，丢了袁家的人可就是大事啦！”

    袁术死死地盯住曹操的双眼，双拳握得‘咯咯’作响，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袁某身体不适，就像告退了，诸位玩的愉快！”说罢，他一言不发地绕过曹操，快步离开了蔡府。

    曹操随手一抛，短剑落入陆鼎的手中，“拿着，这是你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