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贼

003贼

    迅速穿上白胡长老准备的粗布麻衣，长老掀开墙角巨大的酒坛，镂空的酒坛之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门外就是炙热的火焰，陆鼎惊疑不定地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窖。

    长老回头看他呆呆地望着地窖却毫无动静，焦急地额上冒汗，“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莫不是吓傻了吧，快躲到地窖里去！”

    陆鼎深知此刻的情形刻不容缓，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便窜了过去。走到洞口便能感到一声阴冷的微风，这地窖显然是有着良好的通风，陆鼎也不担心会被闷死。陆鼎弯下腰真想要跃入洞中，老者深处满是老茧的手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孩子，不要怕！只要好好地躲在里面便好了，不要出来，在里面呆上几天，地窖里有水和食物足够你的吃喝了。”说着老者有拿过几根蜡烛，还有两块打火石，他将这些塞进陆鼎的怀里，“若是怕黑就把蜡烛点上，光亮的时候老爷爷我就在你的身边，不要害怕。”

    陆鼎接过蜡烛打火石，一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怕这位老者是把陆鼎当做了真正的小孩，他是担心陆鼎会在黑暗中害怕才编制出这样的谎言吧。即便如此，陆鼎还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老者的关切。

    “若是我儿子还活着，我也有一个像你一般大的孙子了。”长老慈祥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放开了拉住陆鼎的手掌，陆鼎顺着楼梯边上的滑道滑了下去，老者的慈祥的面容消失在酒坛之后，那掩饰用的酒坛将屋外嘈杂的声音一并隔绝。

    “擦！”落地之后陆鼎立刻点燃了手中的一根蜡烛，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窖，地窖的一边端端正正地放着十数坛酒，有的酒坛上的封纸已经布满灰尘，显然是年代久远，有的封纸则新的很，看来老长老是一个喜欢自己酿酒的人。

    在地窖的另一边，也放着几个大缸，放着五花八门的腌货，就着这些酒水和腌货活上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一阵微风吹来，陆鼎手中的烛光随风微微摇曳，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够听到屋外的乱象！陆鼎心中担心老者的安危，立刻开始搜寻通风口的来源，他将蜡烛一口吹灭。既然外面大火熊熊，那么通风口自然会有光线照射进来，点着蜡烛，只会扰乱搜寻的目标。

    果然，陆鼎刚刚将手中的烛火吹灭，一抹刺眼的亮红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陆鼎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长老家原本就在广场旁边，透过地窖的通风口正好能够看清楚广场上发生的一切，一层楼高的篝火又被点了起来，只不过陆鼎方才所站的位置，此刻变成了村民。百十来人的村民，现在剩下半数不到，畏畏缩缩地挤成一团，凶神恶煞的强盗们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眼望去，大街上满是火光，火焰燃烧着干草房，噼里啪啦的响着不停。眼尖的陆鼎发现老长老也在人群之中，虽然有些灰头土脸至少安然无恙。原本村长所坐的位子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脸上有疤的光头大汉。

    难道疤痕从右耳连接到嘴角，那人的脸上就像是附着上了一条丑陋的蜈蚣。光头大汉把玩着自己有着几点锈斑的短剑，面色不善地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人群，他张开嘴传出嘶哑的声音，“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然你们的下场只会和这个不开眼的老头一样。”

    一颗被鲜血覆盖的人头被光头大汉掷了出来，在地上咕隆冬地转了几圈，停在村民面前，“村长！”立刻就有人惨叫出声，那颗人头正是村长，他圆睁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村民中马上就有几人尖叫着晕了过去，王岗面色铁青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声线颤抖地说道：“你，你们这样做！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王法？”光头大汉不屑地冷笑一声，随意地挥了挥手，身边两个小弟立刻飞扑而去，不顾王岗的抵抗一把拗断他的两只手臂，将面如菜色的他拖到光头大汉的面前。光头大汉托起王岗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呸！”的一口浓痰吐在他的脸上，“他妈的，跟老子说王法？”

    他长身而起，将短剑插入地面，哈哈大笑：“你们问问这个大汉的天下，现在哪里还有王法？只要有老子的地方，老子吉尔丹就王法！”

    “吼！吼！吼！吼！”在吉尔丹身后的强盗们振臂高呼，被紧紧包围的村民们互相依靠，挤得更紧了。

    吉尔丹得意地一笑，伸手拔出地上的短剑抵住王岗的喉结，高声说道：“老子这次来只为了找一个人！只要你们合作，完事后交出你们的财务，老子就答应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答不出来，财宝自然还是跟我，你们就去跟随你们的村长吧！”

    说着他从怀中捞出一卷白布，随手一挥，白布随风展开。那是一张头像，画像上画着一张杀气腾腾的脸，脸上沟沟壑壑显然年纪已是不小，最让陆鼎注意的就是那人的一双眼睛，犹如月光下的长剑，泛着清冷的寒光。

    吉尔丹接过手下的长矛，将画像悬挂其上，对着畏惧的村民大声说道：“这个家伙前不久趁着我们外出‘做活’的时候，潜入了我们山寨！杀了我大哥，吉棣！哼，这老小子武艺倒是不错，可是也架不住我们人多，在逃跑的时候被我们的弟兄们砍伤！老子发誓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这几日我们跟踪他的踪迹来到了这个地方！若是你们能说出这个人的所在地，我就饶你们不死！”

    陆鼎眯着双眼透过缝隙，定睛望去，那张画像上的人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那边吉尔丹又说话了，“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每半柱香，我就杀掉五人！知道你们有人说出老子想要的情报！”

    “可是，大，大王！”王岗脸色苍白的汗如雨下，他艰难地扬起头看着吉尔丹的双眼，唯唯诺诺地说道：“我们这个村里一般没有什么外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根本……”

    “唰！”血洒满地，吉尔丹一剑割断了他的喉管，“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后面的话，你就去和你们村长说吧！”说完，吉尔丹抬起头，他的目光从村民的身上一一扫过。

    人群静得可怕，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他们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去看吉尔丹，唯恐吉尔丹把最开始的五个名额给了自己，“你！你！你！你！你！”他随手一点，点中五人！

    手下立刻将那面如死灰的五人拽了出来，“通！通！通！通！通！”五人跪倒在吉尔丹的面前，“你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陆鼎看到五人的面孔，他的心脏立刻悬了起来，吉尔丹挑中的五人中，老长老赫然在列。看着老长老慈祥的面容，陆鼎下定决心！其他村民的死活与他无关，但是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长老惨死在他面前！

    陆鼎重新将目光集中在画像之上，突然一个身影和画像上的人重叠起来，“是他？”

    半柱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吉尔丹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看你们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咯！竟然一个人也不说话！那好，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吉尔丹所言非虚！”猛地一抬手，五名手下脱众而出，他们站到面如死灰的五人身边，“呛！”的一声，利剑出鞘。

    他们将手中利剑高高举起，被死死压住的五人中有人尖叫着尿湿了裤子，更有甚者直接晕了过去，老长老同样是面无血色，紧闭双眼跪倒在地。

    吉尔丹嗜血地舔了舔嘴唇，高抬的右手向下猛挥，所有人屏息以待，“住手！”一声稚嫩的高呼，穿透漫漫黑夜。

    众人回头望向篝火光辉的尽头，陆鼎瘦小的身影满面尘土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看着吉尔丹赤红的双眼，坚毅地说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篝火。

    外围的贼匪疑惑地看了一眼吉尔丹，后者哈哈大笑：“一个小杂种，你们怕些什么？让他进来！”

    众贼匪点了点头，让开一道小路，放陆鼎进入广场。越是靠近，吉尔丹脸上的惊异之色越是明显，在杀气腾腾的贼匪之间走过，只是小孩而已的陆鼎竟然毫无惧色，吉尔丹也慢慢收起了戏虐的笑意。

    在老长老身边站定，陆鼎歉意地迎上老长老怪责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辜负了长老的期望，但是他必须这么做。陆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靠在椅背上的吉尔丹，吉尔丹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小崽子，你知道这个老混蛋在哪里？你要知道，要是你敢骗我，你就会成为我明天早上的早饭！小孩子的肉最鲜嫩可口了。”

    陆鼎还没有回话，身后的人群中就传来了谩骂的声音，“就是这小子，一定是因为这个小杂种破坏了祭祀，我们惹怒了神灵，才会让我们遇到这样的祸事！一定是这样……”方才还静默无言的村民们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创口，统统破口大骂！

    “闭嘴！”陆鼎冷冷地转过身，凶狠的目光根本不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人群被他的目光一扫重归平静，“一群白痴！”被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大骂，却没有人敢于还嘴。

    陆鼎眯着双眼，面无惧色地看着吉尔丹，冷冷地回道：“你不必那这种吓唬小孩的玩意儿来对付我，我自然会说实话！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吉尔丹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咧嘴大笑：“你现在小命就攥在我的手心里，你还跟我提什么条件？”

    “那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找到画像上的这个人了！”陆鼎的声音稚嫩而冰冷，吉尔丹的笑容立刻凝固在嘴角，“好！你说！”

    “事成之后，离这里能滚多远滚多远！”话音刚出，吉尔丹的手下们立刻拔剑出鞘，对准了面无惧色的陆鼎，他们只等吉尔丹一声令下就把这个小崽子千刀万剐！

    吉尔丹眼光流转，挥了挥手，“一群饭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统统把剑放下！”随后他面向陆鼎，摩挲着自己的剑柄，淡淡地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陆鼎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个老家伙装扮成了一个满身补丁的老叫花子，我在这里见过他一面。”陆鼎伸手指向老叫花子离开的方向，“然后他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吉尔丹双目一凝，脸上泛起微笑，“你说完了？我真要谢谢你给我们指路呢！然后……”突然他的笑容变成寒芒，他骤然间拔出脚边短剑刺向陆鼎瘦小的身躯，“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