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sjwx.la
这场大婚其实早几个月就该行礼了,结果礼部把吉日奏折呈到太上皇跟前去,得到的答复是“再等等”。
这一等,便等碎了满朝文武的揣测,都以为这亲事得黄。毕竟唐氏是和离妇,太上皇反悔也情有可原。
甚至有人猜测太上皇之所以娶唐氏,完全是因为想给海晏公主名正言顺当爹。
唯有几个知情人知晓内情,新娘子不见了,太上皇一个人完不成大婚。
纷纷扰扰的流言碎语,终在低调却奢华的宫殿里,被红烛映照得烟消云散。
殊不知今夜多少曾向唐楚君提亲的男子黯然神伤。
定国公府二公子郑涵煦,当夜在自家的海棠树下沉醉不醒。
都阳王萧永宁正跟管家自嘲,“想当年,我竟然去求萧允德指婚,呵……真就是瞎了眼。”
萧依依在门外听到了,蹦进门来,笑得不以为然,“反正父亲也不是真心求娶那女人,您不过是想给我找个母亲而已。”
都阳王看着女儿憋着一脸坏笑,沉默了一瞬后,不知怎的吐露了一句实话,“原先我也以为是这样。”
萧依依来了兴趣,坐到了父亲身侧,“怎的现在父亲又莫名其妙真心喜欢上了?”
都阳王也不知是在回答女儿,还是在自己感叹,“可她竟然是楚笙先生啊。”
就很懊恼,也很可惜。
如果他当时能娶了楚笙先生,必能对他在文人中的影响力大有裨益,还能帮他把女儿调教得好一点。
再说,唐楚君的美貌是万中挑一,即便是年轻女子,也很难企及。
说真的,他还挺遗憾的。终是长叹一声,无缘,无份。
都阳王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对女儿道,“依依,你脑子里也别转悠什么坏主意,想要去抹黑太上皇后。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刚惹过她的,下场是三族之内弃市,三族之外流放。你干坏事前,先掂量掂量你爹的头和你自己的头,看看砍着痛不痛,够不够砍。”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有些头疼,“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依依嘟着嘴,“父亲,我在您眼里就这么坏吗?”
“你坏不坏,自己心里清楚,无需我多说。”都阳王已经被这个女儿折磨得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京城。礼官高呼“礼成”的尾音还在殿内回荡,萧允德忽然觉得胸腔里一热,这颗悬了多年的心,终于轻轻落了地。
他望着眼前红妆灼灼的唐楚君,恍惚看见报国寺山脚下那个哭鼻子的小胖丫头。
他曾背着她,一步一步,整整走了九十九阶。
命运早在那时就用最柔软的红线将他们系在一起,只是后来——
红线未断,人却走散。
他向左,踏入血色朝堂,趟过金銮殿前的血雨;她向右,陷进锦绣牢笼,熬过深宅里的冷月。
今夜,二人仰首饮尽合卺酒,酒液滑过喉头,在舌尖泛起青梅滋味。
他们各自走了太长太孤单的路,却原来,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此刻的重逢。
命运从未走散。
若他不死,他终会奔向她。
她,亦然。命运待她也不薄。
齐公公和钟嬷嬷相视一眼,两双老眼笑出了褶子。忍不住都如释重负,这杯合卺酒总算是喝上了。
喝完酒,主子就赶紧洞房吧!
也别互相瞅来瞅去了,这么多天还没瞅够是咋的?
钟嬷嬷没好意思问要不要先沐浴。齐公公却等不得,也不问主子的意思,直接安排下去。
谁知这二位真不洞房,要去报国寺,吩咐备马车出宫。
急得齐公公跺脚,一颗心儿颤歪了,“这还去什么报国寺!哪天不能去报国寺!”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主子们!真不让人省心!他一个太监都知道的事,这俩加起来离百岁都不远了,搞什么风花雪月,直奔主题不好吗?
他觉得这馊主意肯定是娘娘出的,他主子必不能那么无聊。
齐公公猫着腰退到殿外,刚合上门就直起腰杆。
他装模作样在廊下转悠半圈,哼着小曲又去吩咐人往沐浴桶里洒了半笼花瓣,才转身踮着脚尖往回溜去正经回话,“主子,马吃坏了肚子。老奴这就去内务府安排一下……”
唐楚君一听,赶紧摆手,“这大晚上的,别麻烦了。改日再去报国寺也是一样。”
齐公公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显,“那怎么行,娘娘第一天进宫吩咐下来的事都没办好,往后老奴还有何面目在您跟前当差?”
唐楚君深信不疑,温和的,“齐公公不用这般见外,都是我想一出是一出,大晚上要去报国寺。其实允德还不想去呢……”
瞅瞅,我说啥来着?洞房花烛夜去报国寺吹风,这种馊主意肯定是女子想出来的。他主子这时候要是还想往外蹦,那他就是个棒……咳,齐公公清咳一声,偷瞄主子一眼。
他见主子也正满含深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了然,笑眯眯提醒,“夜深了,主子们该沐浴歇息了。”
唐楚君眼尾的胭脂似染了水色。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萧允德。
萧允德也是耳尖通红,对齐公公挥挥手。
齐公公赶紧转身去安排,一出门,就捂嘴笑,不敢发出声音。
钟嬷嬷低声问,“怎样了?”
齐公公得意扬扬,眉眼挑得老高,“咱家办事,还能有什么不成?往后啊,学着点,别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钟嬷嬷纳闷,“难道咱们还能逆了主子的意办事?”
哟!这可不行!齐公公收摄了笑容,“不能!主子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你这脑瓜子转不过来的,就别自作主张。”
钟嬷嬷讪笑,“老奴这辈子从未敢逾矩半步!”
“那你可千万守好了规矩,”齐公公晃晃脑袋,“咱们以后就共同伺候好主子。”
二人有说有笑。
浴殿内鎏金蟠龙烛台上,红烛已燃过半,烛泪层层堆叠如珊瑚礁。
十二名宫娥抬着鎏金缠枝莲纹浴桶鱼贯而入,蒸腾的水汽里浮着忍冬与苏合的暗香。
唐楚君望着那氤氲雾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嫁衣上的金线流苏,耳尖渐渐染上胭脂色。
“娘娘……”钟嬷嬷捧着素纱寝衣过来,见她仍端坐妆台前,不由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话。
“嗯?”铜镜里映出唐楚君的绝色姿容。她陡然松了一口气,“他当真去偏殿浴房了?”
“是,太上皇吩咐,让您放心。”
“这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唐楚君笑出声来,这才大大方方让钟嬷嬷褪了沉重的喜服。
最新网址:www.sjwx.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