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饕餮，飱食佛性

    回味着方才亲眼目睹的一幕幕。

    季惊秋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他甚至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第二个出手，以刀光斩落天藏的，应该是赫师。

    他望着茫茫星空，突然感觉原本很安全的大宇宙，也不是那么安全了，存在着致命的隐患、危险！

    一位超脱者降临，居然被联手狙击，强行驱逐出了这片星空，传出去不知会震动多少界域……

    待季惊秋回过味，又目睹了包括伏道在内的几位天君瞬间伏诛。

    先前哪位被强行驱逐出幽界，连伏道都顾不上。

    而在青莲前辈面前，这几位天君也根本无从躲避，哪怕已经逃至深空深处，依旧在眨眼间被青莲前辈拿下，丢入了封印之地中。

    季惊秋心中不禁腹诽。

    果然是老登，前面还说除非对方主动进入封印之地，不然不会出手。

    此外，理论上天尊和真圣同境不同阶，但差距实是云泥之别。

    能抗衡天尊的天君，在真圣面前，完全毫无还手之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季惊秋望着前方大片破碎崩塌的星空，心中凝重，对于超脱者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青莲前辈，幽界的命运长河是否存在问题？”季惊秋开口确认道。

    青莲沉吟道：

    “你先打磨自身，等你也踏入天君后，再去考虑天尊和命运长河的问题，在这之前就算命运长河真有问题，它也找不了你的麻烦。”

    “日后晋升天尊，我建议你离开幽界，也去界外开拓下眼界。”

    季惊秋点头，他也有这个想法。

    青莲看了眼季惊秋，没说什么，只是心中轻声叹息。

    幽界内忧外患，哪怕是他，也有点不看好未来前景，若季惊秋离开幽界去往界外磨砺，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或许还能避开灾殃。

    等这小子踏入真圣，拥有了左右战局的资格，再回来也不迟。

    另外还有幽海那边，在他的推演中，季惊秋的远行，或许能让幽海也随之动上一动……

    “那几个小辈我已暂时镇封，要想处置的话，你需得自己动手，也算是给你磨砺下。”

    青莲交代道，

    “等你抽出空来，就去寻姬安权，他那边有事找你处理，我这边抽不出身。”

    季惊秋应下，转身去接待和安顿戚天与孔枭了。

    ……

    ……

    幽界边缘地带。

    这片区域荒凉而死寂，没有任何光源，一道狭长的裂缝中有淡淡微光透出，像是有人在界外持刀斩下，试图闯入。

    但随着幽界诸圣反应，侵略戛然而止，变成了互相对峙。

    圣王真身降临，双眸开阖，如星空般深不可测，沉静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气场，只身负手站在最前沿，平静地望着界外。

    界外诸圣神色凝重，哪怕他们当中也有无上阶位，却依旧心惊于这位圣王的强大。

    虽然早有耳闻，但真正直面后，越是强者，便越是能看出这位的虚实。

    这位幽界的五大支柱之首，已经不是简单的真圣阶位了！

    一尊恐怖的身影突然出现，庞大无边，被强行驱逐出大宇宙，落于幽界与界海的隔膜中。

    上一秒还在与界外诸圣扯皮的幽界诸圣，在圣王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出手，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

    一只大手横跨不知无垠时空，覆盖整片星空，如同一座宇宙压下，掌心中无量天神光爆发，神光一扫，万物皆灭。

    其中涌荡的浩瀚净化之力，就像是涤除一切不属于此界之物！

    这一刻，界外诸圣都震住了，他们尚未理清，就见那道突然冒出来的身形，被圣王与诸圣协力，当场打爆了半边身躯！

    那道身影从清晰化作朦胧，其中道韵被磨灭大半，还有骨骼噼啪作响声，似断成了无数截。

    只是眨眼间，这位的道体就已支离破碎，散作无尽星空残骸，沾染了超脱气息的鲜血飞溅，其中演化大道生灭，被幽界的一位真圣全部收容。

    圣王并未停手，天神光演化六道规则神光，禁锢天地，牢笼般锁住了对方的元神，让其不得脱身。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界外诸圣终于回过神，观察战场。

    那模糊身影身上竟然有着丝丝缕缕的至高波动，这让一众界外真圣惊疑不定，这是……

    超脱分身？

    其中来自【大千观】的真圣老者神色骤变，认出了这是自家掌教。

    他当场暴走，怒吼而出：“住手！”

    这位不计代价出手，相助自家掌教。

    身边诸圣迟疑了片刻，也有人一同出手，掩护这位【大千观】掌教挣脱束缚。

    有真圣从侧面支援，阻截圣王的出手，却被一道横贯古今未来的天神光直接扫飞，道躯内传来令人心悸的天地崩溃瓦解之声。

    这一幕触目惊心，一位古圣在这位手中竟是一回合都没走下！

    在界外诸圣齐心下，那道磅礴的元神带着六道天神光枷锁，终于退出了幽界辖地，回到了界海所属的区域，原本岌岌可危的垂危气息顿时得到了补充，沟通了远在【大千观】的本体。

    此刻。

    天藏短暂凝聚的道身只剩下了残骸，血滴不间断滴落太虚，演化无尽生灭，又随之消弭。

    一而再，再而三的袭杀、围猎，让这位高位者心中出现了久远的怒意。

    随着远方滚滚而来，横跨太虚落下的道力涌入，庞大无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界海中。

    一瞬间，风云动荡，磅礴的道韵宛如狂风般席卷界海，冲击幽界的界域壁垒。

    界外诸圣神色严肃，这是要直接掀起界域之战吗？

    重新显化完整道身的天藏仅是立身于此，就给幽界一方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压迫感。

    怒意在他的心中如波澜，却只是平静望着这方谜团重重的界域。

    圣王负手而立，眸光平静，打量着对方。

    在他看来，对方这具道身只是徒有其表，一般的无上真圣或许会忌惮，但他却不在意。

    听闻合道一界的超脱，若离开界域，位格、道力皆要降半阶，从不可触犯的超脱，降格为半步超脱。

    如今看来，传闻是真。

    今日受了如此大辱，这位仍旧没有真身出动，只是再度显化了一具道身，是想吓唬他们吗？

    圣王平淡道：“幽界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各位若没其他事，不送了。”

    界外诸圣都没有回答，有人看向【大千观】这边，发现那位似乎在思索、迟疑，依旧没有任何动向。

    重霄来到了掌教身侧，怒而传音道：

    “掌教，是否要通知门中诸圣，我【大千观】久未出世，这一世却横遭数次屈辱，世人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声名！”

    天藏没有回答，他在抽丝剥茧，试图从不久前的袭杀围猎中，找出幕后之人的“身影”。

    先前明里暗里的出手，一共是四次，但分身的不圆满，加上同时对抗天意的压制，让当时的他无法确定出手的是几位。

    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刀光的来源，与其他幕后之人，显得泾渭分明，明显不是一路人。

    而出手者，纵然不是超脱，也不远了，甚至其中可能有传闻中的自降位格者……

    这让天藏想起了某些古老而久远的传闻。

    又是一处最古的大道源头……

    藏于道源中的神秘强者……

    难道那些早已远行的超脱者，真的在回归的路途中了吗？

    想到这里，纵然真身已然走上另类道途，踏入了超脱层面，天藏依旧久违地生出了名为不寒而栗的情绪。

    相较于他们，这些存在才是真正的“饕餮”！

    哪怕是合道一界者，在这些“饕餮”眼中，也只是有些不好下嘴的盛宴，需要延后些处理。

    此界难道是一条回归的通道？

    “我们不会是最先开战者。”

    天藏深深看了眼幽界的方向，竟是出乎周围诸圣的意料，选择了直接离去。

    在最后离去前，他告知重霄：

    “这位圣王暂时不敢离开幽界，你且留在此地，看看伏道是否有回归可能，有机会就接引他归来，我先前被人阻击，无暇顾及他。”

    重霄神色骤变，他们并不清楚大宇宙中的变故，可掌教只在伏道身上留下了印记，所以掌教口中的阻击发生在大宇宙？！

    可太幽一脉说，大宇宙当下不是只容得下天王层面吗？

    他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兆。

    待天藏的身形消失后。

    界外诸圣中，有人低语道：

    “【大千观】掌教分身降临幽界，居然都被幽界打退，这幽界到底有多邪……”

    重霄恶狠狠瞪向故意如此低语的真圣。

    “大宇宙中有变故，诸位还是多担心自家的天君吧。”

    听到重霄所言，各家门庭的诸圣一时间，面色难看了起来，猜到了真相。

    有真圣沉声问道：“贵门庭的掌教，方才难道是在大宇宙中受阻？是天意出手，还是另有其他强者？”

    如果只是天意驱逐还好，但若是后者，他们各家的天君都危险了。

    重霄冷哼一声：“区区天意，掌教就算只是分身降临，也自有办法暂时应对。”

    那就只能是另有前者出手了……

    最坏的境况出现，诸圣无不皱眉。

    在方才与幽界诸圣的对峙中，两边的关系可不太好。

    如今自家的天君若是落入了幽界之手，要想救回来，赎金还是其次，只怕此次颜面都要丢不少，甚至可能到了最后丢了颜面，人还救不回来。

    他们看向远处神色冷淡的幽界诸圣们，只觉无比头疼。

    棘手啊……

    ……

    ……

    历经这一战。

    季惊秋将孔枭与戚天，领进了封印之地。

    迎面而来的滔天杀意，让两位天君，都面色骤变，这股杀意的滔天还是其次，其中隐含的高位气息、道韵，才是真正关键。

    “无上阶位的真圣？”孔枭沉声道。

    “死魔！这里就是贵联邦镇压死魔的封印重地？！”戚天脱口而出。

    相较孔枭，他对幽界的情况更为了解，知晓季惊秋所在的炎煌联邦先后镇压了四魔中的三位，功绩骇人听闻，底蕴更是深不可测。

    “死魔？四魔中的死魔阎就被关在这里？”

    孔枭脸上的惊异之色，不比先前【大千观】的掌教出现时少。

    这可是亲手屠杀了一界，跻身过超脱境界的狠人！

    哪怕在广袤界海中，死魔也是数得上号的顶尖强者，放眼各家超脱门庭，除了那几位掌教外，也只有屈指可数，公认最有希望证道超脱的强者能与之匹敌。

    孔枭突然真切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了佛主所在的炎煌联邦。

    在【还真观】调查中，炎煌联邦有三位存在被标上了醒目的标记。

    赫东煌。

    姬天行。

    与最后的木释天，也即是佛主之师。

    这三位都是在【还真观】评估中，幽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异数。

    “季兄，敢问我等是否有机会见到木前辈和赫前辈？”戚天目光灼灼道。

    孔枭也不禁投来了关注，他很想见见木释天，或许能解开他心中对于智慧光的迷惑。

    季惊秋正蹲在被镇压的伏道等人面前，闻言头也不回道：

    “见不到。”

    伏道冷冷道：“有种就放我出来，你我一对一死斗。”

    “不急，会有机会的。”

    季惊秋安慰道，

    “这段时间你先熟悉下大宇宙的天地规则，免得届时使不出全力。我也打磨下境界，等到了天王巅峰就来寻你们试试手。”

    “到时候如果几位惨败，我也没什么要求，就劳烦几位和我签订下契约，日后帮我看守‘大门’吧。”

    “我的境界越来越高，在联邦的时间却越来越少，需要有人帮忙照看着。”

    天燕瞳孔骤缩：“你要将我们变成孔枭那样？你究竟对孔枭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唯命是从，且哪怕回了【还真观】，也没被诸圣察觉出手脚所在！”

    在天燕看来，这完全是不可理解之事。

    “你们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并没有对孔枭做什么。”

    季惊秋不由摇头，却迎来了三位天君的冷眼相待。

    还有那位原本在游历大宇宙，却横遭一劫，被青莲掳来此地的第六位天君的苦笑。

    季惊秋摊手道：

    “有灵众生皆有天性，也皆有佛性，我并没有改变孔枭的本心，只是唤醒了他心中的佛性，浸染了他的天性，稍微改变了些性情，就像劝人良善，他依旧还是那个孔枭，诸圣自然找不到问题所在。”

    “至于他为何会坚定来寻我，或许是因为我让他看见了大道。”

    “大道？”张元沉声道，“什么大道？孔枭出身【还真观】，以他的天赋，只要不中途陨落，真圣是按部就班的事！”

    “大道无情、无常也无境，更无拘。”季惊秋笑了笑，“对你们来说，或许还有无望。”

    ……

    内景天地中。

    吾周忽然睁眼，就像梦中惊醒一般。

    他看向面前的海拉，仔细端详，惹得后者不耐烦地瞪了他几眼，然后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小憩。

    一直到许久后，吾周似乎验证了些从季惊秋方才所言得来的启发，终于笃定道：

    “原来如此，你竟主动让季惊秋的佛性侵染了你这分身的天性，而不是单纯的增加了人性的份量……”

    “不对！是分身，还是本体？”

    “你早就和木释天达成了交易？”

    “你在飱食季惊秋身上的佛性？！”

    吾周神色间，竟是流露出完全超出预料和掌控的惊疑之色。

    似乎此事的重要性，几乎可与当年太一与姬天行谋划了他的神座相提并论！

    昔年他们四尊，除去阎外，包括太一在内，对炎煌联邦内的某人都是垂涎欲滴，笃定了只要“吃”下对方的全部大道根本，就能找到踏入真正超脱者的契机。

    同样，万年前姬天行三人也是以此人为饵料，从而引诱海拉彻底入局，最终跌落神座。

    这个人，自然就是木释天！

    沐浴在八宝功德池中多年的海拉，突然间就像迷雾散尽，显出真容，神色冷漠，一双眼瞳寂然如渊，又粹然如金，仿佛在说她从来不是人，自始至终都是——

    至高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