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 人鼎成！

    除却龙璋凤佩，又有诸多其他祭祀之器，比如规、矩。

    在唐朝所出的女娲伏羲图中，便有此二神圣，执掌规矩，为人道文明之始祖。

    规矩之器，最为重要，可以容纳一切人道法度，无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即圆规，画圆之用，古人以为天圆，故而规合“天罗”。

    矩，即矩方、画直角之用，古人以地方，故而可合“地网”

    规矩之内，便是天地之中，阴阳之内，是空间，是时间，是一切意义的框架。

    除却规矩，便是其他礼器，有象征着公平的秤和权、有祭祀春夏秋冬的四种礼器，有祭祀社稷的，五谷斗、五色陶……

    有鱼羊、牛马、猪狗、鸡鸭、龙、凤、麒麟、仙鹤、乌龟、猿猴、鹿、等等砖雕、石雕、木雕……

    这些分明都是只是寻常，但经过祭仪之后，就变成了“装藏”、变成了“镇器”……

    之前宋无忌获得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打破神像、讨伐邪神，才能获得的。

    “这些镇器、装藏都是这么来的么？”

    “普通镇器、装藏，基本都如此，但如果要比较重要、厉害的镇器、装脏，就需要大型醮仪、另外也需要本质材器非常，最重要的是，具备功德、具备神性、参与了某些重大历史、又或者本身就是滚滚时光长河之中的组成。”

    “或者象征法度、或者象征繁荣、象征强大、象征稳定、象征丰饶、象征着战争的胜利、象征着文化的进程。”

    林法净道：“比如当初祖师留下的一把寻常铁剑，因为是祖师所留，就代表我净明正统，是净明镇物！”

    “比如香炉之中的香灰，就因为是我观中所出，分出炉灰到别的道观，那道观便是我净明下院。”

    “又比如汉五铢钱、因是强汉所铸，便被认为有汉时国运、一直流传……”

    “比如秦时的传国玉玺，因为是大一统之始，大禹之时的九鼎，定下九州概念，又或者其他一切一切之器。”

    “是为国祚之征。”

    “便是如今的，这气吞山河鼎、这规矩、这些一应的砖、石、陶、泥之器，百年以后，千年以后，就会拥有其自身的意义，是有气数、有传承、有重大意义的。”

    “在天为日月星辰、在地为山川河流、在人为你、为我、为天下众生。”宋无忌有所领悟：“是滚滚历史浪潮之中的众生。”

    “是啊！”

    “自上古人猿之别，不过是用石头、用木棍、茹毛饮血……”

    “后来有人发现了火！”

    所以部落人吃上了熟食，不怕冬日寒冷。

    但野火难存，于是有人钻木取火，击打燧石。

    人们纪念其，遵为燧人氏。

    “有人发现了山洞。”

    “但山洞阴冷潮湿，即便有火塘，也难以庇护，部民百病缠身。”

    “于是有人仿鸟搭巢而建屋，人们便不用过穴居生活，不惧蛇虫叮咬，寒湿地气袭扰。”

    “有人生病而夭。”

    “乃有部民辩识草药而治病。”

    “总集成经，尝遍百草。”

    “尊为神农！”

    “有人发现了铜，冶炼成兵！”

    “有人结绳记事。”

    “有人观天作历法！”

    “有人指导农耕！”

    “有人创造文字！”

    “有人记录历史……”

    “一切总总，都是人们为了应对生存的种种变化而做出的选择！发明！”

    “这些抉择，就是人族崛起之因，天地主角之始！”

    宋无忌脑海之中，演化出上古神话之中所有一切奇幻的想象。

    从盘古开天辟地，从其顶天立地开始。

    “天地分开之后，盘古害怕它们再次合到一起，就头顶天、脚踏地，如此天每日升高一丈，大地每日变厚一丈，盘古的身子也不断生长！”

    “……他的左眼变成了太阳，照耀大地，他的右眼变成了月亮，给夜晚带来光明……”

    忽而又变成了女娲造人……

    “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女娲顺手从池边抓起一团黄泥，搀和了水，在手里揉捏着，揉捏成了一个娃娃样的小人……”

    ……

    女娲补天！

    大羿射日！

    夸父逐日！

    大禹治水！

    愚公移山！

    这些画面，忽然变成了前世小学课本之中的文字，声音也变成富有情感的朗读。

    最终化作了一点光亮，似乎灯烛，但这点光亮越来越炽热、越来越亮。

    宋无忌的脑海之中又出现许多别的文字。

    “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每行都写着………”

    一尊大鼎，在宋无忌的神思之中化作了模范，上面没有神佛、没有天神、没有地祇。

    甚至没有龙凤。

    只有一些小人儿，一些小人儿在仰望星空，一些小人儿在捏制陶土、一些小人在狩猎野兽、一些小人儿在挖掘沟渠，一些小人儿在耕种农田、一些小人儿在缫丝织布……一些小人儿在品尝草药……一些小人儿在驯养家禽……

    这些都是人做的事情，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什么佛陀、更不是什么帝王将相。

    宋无忌心道：“这就是人道！滚滚人道之中，所有人，都是主角，每个人都是主角。”

    轰然之间，隐隐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加持着宋无忌，灶格接受着洗礼。

    林法净大声道：“境主！饕餮精魄！”

    宋无忌于是掷出饕餮精魄。

    那饕餮精魄从善恶罐中飞出，落在鼎范之内，随后八卦炉倾斜，大量铜汁倒入！

    “嗡！”

    天色忽然变幻！

    天雨粟！

    鬼神哭！

    天空中，粟米、稻米、麦子、大豆、菰米、种种粮食之种如雨水一般落下。

    这是神农氏之恩垂！

    鼎上忽然出现文字。

    文字一撇一捺，是个人字，上面一横，是个天，下面一横，是个地。

    这是仓颉氏之恩垂！

    又见着五色之光在一角出现，那上面画着人身蛇尾的女娲，女娲托举着五彩石，但这原本只是模范，此时却真的露出了造化之光。

    还有后羿射的太阳！

    夸父手杖变化的桃林！

    ……

    这鼎，不再是什么饕餮鼎！

    也不是什么气吞山河鼎，洪州鼎！

    此鼎为［人］！

    人鼎成，人道再次被重塑！

    薪火不熄，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