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灰雾

    东切斯特郡，霍尔家族的庄园内。

    奥黛丽坐在梳妆台前，点燃了一根蜡烛。

    隔着蜡烛的是一面镜子。

    然后，她隔着微晃的火光，望向镜中的自己，碧眸逐渐幽深，让人移不开眼睛，似乎连灵魂都想沉溺进去。

    “奥黛丽，今晚在梦境里保持清醒。”她嗓音柔美地对自己说道。

    这是简单的“心理暗示”。

    她要在今晚再探索一次集体潜意识大海。

    虽然今天晚上有模拟宇宙，但他们一家明天就会离开这个村庄，前往下一个度假地点。

    因此，奥黛丽决定今天最后探索一次集体潜意识大海。

    随后，她到床上躺好，很快接住冥想的技巧进入了梦境。

    再一次睁开眼，她注意到自己正走在一条阴森狭窄的道路上，周围是黑暗的森林，前方有塔尖高耸的城堡。

    几乎每周都会进入模拟宇宙的她很熟悉这样的场景转换，没有一点点的惊慌，适应的很好。

    呜咽拉长的狼嚎声、缓慢骇人的喘息声和凄厉间断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酝酿出危险又压抑的氛围。

    奥黛丽轻车熟路的变身成为了魔法少女，向着道路尽头走去。走向了那座和霍尔家族祖宅近乎一致的城堡。

    一边走，她一边低声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

    念完后，她又先后念了恶魔先生和皇帝小姐的尊名，这才让她稍微有些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

    但就在她念完皇帝小姐尊名的同时，她的梦境突然产生了动荡。

    一个个长着四肢的垃圾桶从周围的场景窜出。

    他们有的穿骑士铠甲，有的穿牧师袍。

    跟这古堡的场景以衬托，看上去像是即将讨伐恶龙的勇者团队。

    他们将奥黛丽围住，看上去，她变成了被勇者小队保护的公主。

    …………

    模拟宇宙。

    这是佛尔斯第一次进入模拟宇宙。

    上一周，因为周二是交稿的最后一天。本该进入模拟宇宙的她因为连夜赶稿而错过。

    睁开眼，是一条灰黑色的河流。

    佛尔斯站在河边一个阶梯的边缘，俯瞰潮汐下摇曳的水草。

    她茫然的张望四周，但周围是荒凉的平原，地上除了沙土什么也没有。但是反观那条河，河里反而是长满了水草。

    “这里是……哦，对了。这里是模拟宇宙。”这时她的脑子好像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上周没有参加，她都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睡觉睡一半突然醒过来就在这里，还给她吓了一大跳。

    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佛尔斯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她再一次低头看向那条河。

    那些水草明明种在土里，却看上去很干瘪。一时难以分辨，它们是鲜活的新叶，还是草木的亡魂。

    水面很低，看上去河水很浅。佛尔斯推测，如果自己站在水上，水可能只能到自己小腿一半的位置。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僵硬的脚步才在沙地上，踩出一阵沙沙声。

    佛尔斯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了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

    老人从河的那一边走来，涉水走到她的跟前，他歪着脑袋看向佛尔斯，半晌才说出话来。

    “女娃娃，能给我几块金币吗？只要让我登上塞纳托斯的渡船，我愿意付给你任何东西。”他抓住佛尔斯的手臂，刺骨的深寒顿时让她汗毛直竖。

    佛尔斯试图抽出手臂，但老人的力气出奇的大，让她根本扯不动。

    “对不起，我没有带金币在身上。”佛尔斯试图讲道理。

    “不，你有的！”老人立刻反驳。

    他的语气很坚定，似乎非常笃定佛尔斯身上确实有钱。

    “可是，我真的没有。”佛尔斯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老人的手掰开。

    她睡觉的时候从来没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

    但老人那只剩皮包骨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想想。”老人强调，“你想象一下，拿出一枚金币。”

    佛尔斯想到了昨天拿到的四分之一便士，但那只是铜币，不是金币。

    “想象……好吧，我试着想象一下。”

    佛尔斯闭上眼，开始想像。

    在老人期待的注视下，佛尔斯没被抓住的手一翻，翻出了一枚鲁恩金币。

    “谢谢你，女娃娃！我会在那头祝福你的。”老人一把拿过硬币，身子开始下沉。逐渐沉默入了这不足人小腿高的河流。

    他对着佛尔斯笑了笑，又恋恋不舍地看向尚未被冥河淹没的尘世，消失在湍流深处。

    在他曾停留的地方，泛着绚烂色彩的宝物安谧地沉睡着。

    这是他留给佛尔斯的东西，大概算是报酬。

    佛尔斯眨了眨眼，不知道要不要去拿。

    …………

    克莱恩同样进入了模拟宇宙。

    这一次，他睁开眼，进入眼中的场景让他非常熟悉。

    不过这里不是匹诺康尼。

    而是一片朦胧的灰白雾气。

    这里他可太熟悉不过了，比几乎每次模拟宇宙都会来的匹诺康尼还要熟悉。

    周围是了一根根高耸的石柱，上方是被宽广的穹顶笼罩着的无垠灰雾。

    壮观、恢弘、巍峨，就像是传说里巨人的王殿。

    穹顶正下方，灰雾簇拥处，多了一张青铜长桌，左右各有十张高背椅，前后亦安置着同样的座位，椅子背面，璀璨闪烁，深红暗敛，勾勒出不与现实对应的奇怪星座。

    灰雾之上的长桌，如巨人居所般的穹顶。

    以及。

    笼罩在灰雾中的、高大的身影。

    祂双手扶在高背椅的扶手上，低着头，似乎是在沉睡。

    祂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面镜子。

    灰雾在祂周围盘旋、臣服。

    克莱恩坐在“世界先生”的位置上，看着面前笼罩在灰雾中的身影，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镜子突然亮了，克莱恩下意识的看过去，看见了鲜红如血一般的文字。

    “伟大的主人，我感受到了两个您的气息。”

    克莱恩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但还没等克莱恩开口，灰雾中的身影突然动了。

    祂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张开了口。

    祂的语气威严而沉重，在这好似亘古不变的宫殿中回荡。

    克莱恩听得出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祂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疑惑。

    “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