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空虚的污点

    凌晨三点五十七分。

    “这公园怎么这么大，还不多装几个路灯，方向都认不清了。”陆重明拿着手机确认方位并抱怨道。

    最星抱着僵尸妹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陆重明回头道：“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

    这地方没什么灯光，就他一个人说话怪瘆人的。

    “你身后跟着一只吸血鬼和一只僵尸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最星顿时露出那一贯的嘲讽笑容讽刺地反问。

    “你俩长得都这么好看有什么可怕的，我很肤浅的啦。”陆重明笑着打趣。

    “吼啊！”僵尸妹平举的双手摆动了一下，可能是又饿了，明明都吃了一个陆重明了这才多久。

    最星安抚了她一下，随后看着陆重明继续往前的背影道：“我依旧很意外，不能理解。”

    “嗯？”陆重明随意地应了一声。

    “在刚刚你切实地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完全没有一点犹豫的吗？”最星问道。

    “那种情况下我不赌我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破局方法了吧。”

    “不只是这点。”最星道看着自己抱在怀里的僵尸妹，“来自一个幻觉的委托，让你带回一只‘宠物’，从我见到你开始，整个过程中你都毫无动摇。不会思考自己行为的意义，哪怕差点赔上性命也毫无一句抱怨，加上你果决豁出去的行为，这些都很让我难以理解。”

    陆重明道：“恩情。”

    “是那个幻觉帮过你吗？”

    “虽然他本身一点都不在乎我，但是他确实或间接或直接地帮了我很多。我来到疆闻街道有我自己不容让步的理由，不过若要偿还那位的恩情，那同样是值得我豁出性命的。”陆重明平静地说道。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要是我死在其他什么事情上，那妈妈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想多了那我肯定会纠结死的，所以我不会去想。面前有什么事情我就会尽力拼命地去完成。我的人生早就已经走在这条钢丝上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我现在的信条。”

    最星：“……”

    走了一会儿，陆重明回头：“抱歉，我是不是太认真了？”

    “没有，虽然是个人类但活得倒是很明白嘛。”最星摇摇头，笑道。

    “明白吗？我个人来说倒是完全稀里糊涂的。”陆重明自嘲地说。

    “不，你活得很明白了。”

    最星沉声道。

    走在路上，她停顿片刻后道：“塔可夫斯基的事情，我并不是无辜的。”

    “啊？”陆重明懵逼的转头，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刚出现在塔可夫斯基街道的时候，状态不比这个小傻子好多少。”最星摸摸僵尸妹的脑袋，“虽然比她聪明一些，但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亦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自身完全处于虚无之中。”

    “那种状态下的我被一批人盯上，将我软禁起来并发展起了后续的教派，引发狂热事件。”

    陆重明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他们在我面前谎话连篇，只是想要我不断付出血液帮助他们扩大影响力牟取更多利益。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拒绝，他们要取血，要我转化眷族我都照做了。因为他们给了我存在的意义。”

    “我啊，其实还挺享受被许多人关注的。每次他们举行大型活动的时候，我被像个偶像似的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得到其他人的崇拜和瞻仰。虽然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狂热，呵呵，我也很肤浅呢……”

    陆重明脚步稍慢下来，和她并肩而行，但是依旧没有插话，或者说这种时候也完全无法多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最后我是怎么放弃这些并逃出来的？”

    陆重明点点头。

    “因为一个人类，女人，来自被你们称作事务所的势力。她是为了调查教派的事情而潜入进来的，能力很强，悄无声息地找到了我。本来打算杀掉我永绝后患，但却可笑地心软了……”最星想要习惯性露出讽刺的笑容，但强撑几下也没笑出来。

    “她说我没必要呆在那种地方，我可以站在更光明正大的舞台上。就像是……明星？”

    “这个还是有点困难的吧。”陆重明没忍住。污点生物当明星经得起查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记得林一琳小姐好像说过幻觉先生在最近很火的那个修道院乐队里当吉他手来着。

    那没事了，完全经得起查。

    “她想带我离开那里。我没有拒绝，我也想看看她告诉我的生活。那其实是我除了刚来到这个世界以外的第一次正式外出，那个教派的人从来不允许我去到外界。”

    最星深吸一口气：“我没能来得及看到太多，我们被发现了，教派的人追上来，最后杀死了她，把我带了回去……”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夜晚的星空，还有远处繁华的城市。黑色的幕布下，自然的光与城市的光一起构成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为止见到最美丽的景色，星星……我不喜欢太刺眼的月亮，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星星。”

    最星微微垂眸：“我的名字，是她取的。我问过她为什么要豁出性命不顾安危帮我，她说她就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才来的，而她擅自把我也划入了她要救的部分之一……这是她的信条。”

    “这样啊。”

    “之后我就在后续处理局对教派的围剿中找到机会跑了出来，因为我一直表现得顺从无害，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反抗，甚至还有不俗的力量……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最星的回忆告一段落，她看向陆重明道：“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污点生物几近永恒的生命到头来终究是空无一物。人类未经本人意愿诞生于世却仍有父母愿意为你们引导，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

    她又低头看向僵尸妹：“她是条幸福的‘小狗’。”

    “我不是吸血鬼，只是条不知去往何处的‘野狗’。”

    陆重明不会安慰别人，若非如此他大概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死去了。只是，他或许该说些什么：“会找到的。我很肤浅，但你很漂亮，你本性姑且也算是个好人，啊，是吸血鬼。大都这个地方很残酷，但是……”

    他卡壳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终于是憋出来：“我们至少在这个晚上相遇了不是吗？”

    最星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什么话，像是在表白一样，搞笑。”

    陆重明也有些脸红。

    窸窸窣窣……

    突然的动静让本来氛围稍显轻松的二者顿时警惕起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谁在那！？”

    嗖嗖！

    血红色的荆棘从草丛中飞射而出。

    陆重明迅速拔剑，激发电能充电将这些荆棘斩断。

    最星直接把怀里的僵尸妹往草丛处丢了过去，僵尸妹在半空大叫一声，一爪子拍下直接将草丛连带着那块地皮一起掀飞。

    “吼啊？”但是僵尸妹却并没有嗅到人类生命力的味道。

    枪声作响，银弹从黑暗的林间再度发射，瞄准了最星。

    叮叮当当！

    最星利爪张开向前一划将子弹全部打开，眼中闪烁，血色的激光快速穿透将一片树林扫平。

    一阵鸡飞狗跳，却依旧见不到对方的踪迹。

    “是那个人类。”最星警惕四周道。

    陆重明直接喊道：“康队长，是你吗？我们可以谈谈。”

    “陆重明，你之前说，你只想要那只僵尸，但现在来看，你想要的似乎并不简单啊。”康正善藏身在林间，他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确实，现在我真的无话可说，你这份功我不得不贪了。”陆重明沉默了一下之后，也不打算过多辩解。

    “在局里平日里装作一副单纯老实人的样子，内里却是个十足的野心家。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了。”

    “要论野心的话，你能因为所谓抢功的事情就对我下杀手，倒是也不遑多让啊。”

    康正善不置可否：“嘴皮子倒是利索。”

    “这可不只是嘴皮子的问题。”陆重明沉声道：“你到底在替谁做事？是谁在和你联络，让你只身一人依旧前来追击我们。单纯只是因为你个人的贪婪和找我算账的心吗？”

    “停止你的猜测……”

    “以及车如风，他也是你背后的人派出来的吧。”

    康正善喝道：“说了不要再妄加猜测了，你只是在一步步将自己逼向绝境！”

    “我今晚的情况和绝境还有区别吗！？回答我，康正善！”

    一只蝙蝠突然从康正善身边的黑暗中蹿出，一口向他咬了过去。

    康正善的弯刀瞬间批落将蝙蝠砍成两半，同时不加停留迅速离开原地。

    下一刻，一道粗壮的电光照亮黑暗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吞没。

    轰隆！

    僵尸妹一个大跳冲向康正善，康正善弯刀劈砍挡住了僵尸妹利爪，拔枪向着僵尸妹张开的嘴巴内连射，打得僵尸妹哇哇直叫。

    趁机会将僵尸妹踹开之后，康正善迅速转身用刀架住了陆重明的突袭。

    “我在疆闻街道当了五年的队长，你这一个月的小毛孩也敢质问我！？”

    康正善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