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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皇帝回返寿春。
冬日淮水平缓,寿春城的南北两岸也已经架起了浮桥。阁臣们及前来迎驾的尚书、侍中等一干随员,都齐聚在淮水北岸候着。
根据将作大匠马钧的实验,浮桥在洛阳以北的黄河、在寿春以北的淮水、以及在襄阳与樊城之间都架设成功,而且比旧式的浮桥更稳固、速度更快,这也是大魏自太和五年以来,造船工艺发展快速的一个副产品。
马钧曾建议说可以考虑在大江之上建立浮桥,以作为来日南下攻吴的方式,结果还没递送到皇帝那里,在内阁和枢密院就被否了。
被否决的理由也很简单,要么是说此事不稳重、要么则是说变数太多、要么说浮桥只能起到偷袭作用,若吴军反应过来,数艘战船就能阻断浮桥云云。
迎驾的队伍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依旧是四名阁臣和司徒陈群。五人之中,惟有年龄最长的董昭混到了一把椅子,其余众人尽皆站立。
曹真转头看着身旁的董昭,小声问道:“董公怎么将隆冬的衣服都穿出来了?”
董昭慢悠悠的说道:“实在天寒,老夫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多穿些还能多活些时日。”
曹真轻笑一声:“也对,我在董公面前还算年轻人。”
董昭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伸了伸腿,还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膝盖:“寿春这天气又湿又冷,当真比不上洛阳半点,一进了九月,老夫这腰、背、腿都开始发痛了起来,真不知这个冬日该怎么过。”
曹真领兵多年,自然身上也有隐疾,每临冬日也不太好过。实际上对于大魏行在的大部分臣子来说,最适合居住的区域还是洛阳-邺城一带。冷些可以取暖,总不至于在寿春熬这般湿寒的苦。
曹真也轻声叹气:“莫说董公遭罪,我这身子也不舒服。我宅子里有些虎骨,是段昭从幽州进给陛下、陛下分给我的。灼了虎骨再煮水喝最能驱寒,董公要不要些?”
“老夫年迈,虚不受补,那种强力药材老夫可消受不起。”董昭摇头:“大将军就自己留着吧。”
曹真点头:“也罢,稍后我问问陛下何时回返洛阳,总在寿春待着也不是回事。”
“嗯。”董昭点头。
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御驾才姗姗来迟。皇帝照例先与阁臣们问话,寒暄了几句过后,曹真开口问道:
“陛下,臣问一句,不知陛下准备何时返回洛阳?”
曹睿笑着应道:“怎么,大将军思乡了?”
“非也非也。”曹真指着身旁的董昭:“陛下请看董公,已经把隆冬时候的衣服都穿上了,寿春今冬实在是又湿又冷。说句实在的,臣这身上也有些不舒服。”
曹睿抬眼看了看其他几人:“司徒和司空身子可还好?陈卿身体如何了?”
“臣身子素来强健,陛下。”司马懿拱手。
“臣也无虞,只是近年渐渐体衰了些许。”陈群应道。
陈矫则拱手说道:“托陛下的福气,臣身体虽然也不畅快,但是做起公事来总是无碍的。”
曹睿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曹真:“寿春确实比洛阳更湿、也比洛阳更冷。但朕是大魏的天子,你们也是大魏的重臣,而非洛阳一地的重臣。若寿春的环境不适宜,那么就用些办法将环境弄得舒服些就是了。”
“朕前几年去辽东的时候,见到了辽东宅子冬日里取暖的法子,大体说来,就是在房屋里用砖砌出一条烟道来,这边用木柴燃着火,热气从烟道里经过,将屋子烘烤得热了起来,这样可避严寒湿冷。”
“朕到时寻个散骑去和卑衍说一声,让他带一些会做此事的辽东士卒,给内阁值房、董公还有大将军的卧房都布上此物,便可无虞。”
“多谢陛下恩典。”董昭和曹真二人本以为皇帝会大体说下回洛阳的时间,又或者安抚些许,再或者赏赐些御寒衣服,却不料从根子里改变了他们日常居住的环境,这也算是另辟蹊径、别出一格了,二人只得行礼应下。
曹睿点了点头,目光透过前面几人,朝着站在了后面一排的陆逊看去。
“伯言,到前面来,离朕近些。”曹睿招了招手。
“遵旨。”陆逊绕过五人身侧,站在了陈群侧边,躬身行礼。
“再近些。”曹睿又招了招手:“朕数年没见你了,你模样倒是没怎么变。”
陆逊拱手道:“陛下英武倒是更胜往昔!”
曹睿笑了几声,又问道:“金乡公主可好?”
陆逊道:“劳烦陛下顾念,公主已经适应了祁山城的环境,在彼处住的颇为舒适,已是极好。”
“这倒是朕的疏漏了。”曹睿道:“只想着让你来寿春,却忘了安排公主回洛阳,实在是不应该。伯言,你与公主写一封私信,让她回洛阳居住。朕晚些再给少府说一声,在洛中寻一处大宅与你。”
“臣谢陛下赏赐。”陆逊躬身行礼。
陆逊如今是皇帝的妹夫,但论起年龄来,和皇帝似乎还差了一辈。但皇帝一直唤陆逊为伯言,就仿佛他比陆逊还要年长一般。这种自然而然的自信和王者气度,陆逊每一次见皇帝时都会感叹。
曹睿叹了一声,拍了拍陆逊的手臂:“朕将你从凉州召回寿春,说到底,也是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伯言家中之事朕也知晓了,你是朕的妹婿,你弟形同朕弟,此事朕亦心中有感。”
“朕今日许你一句话,不论你弟是谁害的,朕许你来日手刃之。”
陆逊眼眶微红,俯身下拜:“若无陛下恩威,臣族中哪里还轮得到流放?此时估计已经全无了。谢陛下许臣来日报仇雪恨!”
“走吧,走吧。”曹睿缓缓说道:“日子要向前看,朕已经定了后年伐吴,日子也愈来愈近了。想做什么,总有机会的,朕的五万水军就都托付给你了,伯言,勿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陆逊答的铿锵。
迎驾之事总是繁琐的,曹睿近年来虽说明白这一点,但也不再坚持简办,而是维持了这一点。按照王肃的说法,礼不可废,繁琐的礼仪虽然会耗费些资财,但君臣之道就在其中,对朝廷和国事而言,总体看是利大于弊的。
回到宫中,曹睿先后与郭瑶和羊徽瑜维护了一下感情,数月不见,又是一番缠绵,其间滋味种种不可尽述。
翌日上午,寿春宫书房之中,十余名大臣分坐两侧。四名阁臣、司徒陈群、征东将军陆逊、枢密刘晔和王观、四名侍中悉数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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