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波未平

    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李言诚转头看向办公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很普通，很正常电话铃声，让他有种心慌的感觉。

    “喂，我是李言诚。”

    “李局，我是总值班室的潘成军，刚接到门沟区分局的通报，他们分局下属**派出所副所长齐明远同志被发现死了自己办公室，从现场情况初步判断是死于自杀，死因疑似是服用老鼠药。”

    听到这里，李言诚的心就一阵阵的向下沉，又是这样，他敢打赌，那个驾驶手扶拖拉机的家伙绝对是齐明远联系的，对其他事情并不清楚。

    现在齐明远死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交通肇事案到这里很可能就查不下去了。

    只能另辟蹊径，要么从粮库被盗案着手展开调查，要么就只能从齐明远身上开始查。

    但如果又是一个“王广军”呢？

    唉……李言诚有些心累的抬手捏了捏鼻梁。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派出所其他同志发现齐明远同志倒在自己办公室的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呼吸的时候是五点十七分。”

    才半个多小时啊！

    李言诚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潘成军同志，局长和戴局知道这事儿了吧？”

    “已经通知过局长和戴局两位领导了。”

    “局长怎么说的？”

    “领导让监察办和法医室的同志立即出发，过去调查清楚齐明远同志的真实死因。”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新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

    “好的李局。”

    咔哒

    放下电话后，李言诚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发生在门沟的粮食被盗案，交通肇事案，以及刚发生的齐明远疑似自杀案，和他正在处理岳平心被杀案应该是有密切关联的。

    要不要现在过去门沟？

    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去。

    那边有金智海过去，案件的基本事实绝对可以调查清楚，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能不能找到幕后主使者。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最终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还是得放到中转粮库那边。

    啪！

    想到这里，李言诚重重的拍了一下办公桌。

    错了！他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走错了一步棋。

    也不对！

    李言诚摇了摇头，不是他走错了一步棋，而是金智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中走错了一步棋。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亡羊补牢还不晚。

    他马上拿起电话又拨了出去。

    “唐秘书，领导还没走吧？”

    “李局，领导还在。”

    “立刻给我转接领导，我这里有紧急情况需要领导亲自出面协调。”

    “好”

    “言诚同志……”

    “局长，麻烦您现在马上跟粮食总局那边沟通一下，让他们即刻就将门沟中转粮库的所有干部职工先……说看管起来也好，说保护起来也罢，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担心……好，其他话等下再说，我现在就给老谭打电话。”

    高局长马上就明白了李言诚在担心什么，知道现在是赶时间的时候，所以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之所以没找门沟分局的领导，请他们派人过去将中转粮库的所有干部职工暂时先“保护”起来，一是李言诚心中有疑虑，他担心门沟分局中还有内鬼，这个命令一下，就相当于是告诉那个幕后指使者我们已经知道粮食被盗的事情了。

    第二就是这个警其实也没办法出。

    好端端的你们公安局凭什么把我们看管起来，总得有个原因，给人家一个说法吧。

    相比较起来，由上级部门下个行政命令，比如说现在要下班了，都别走呢，今天开个会，给所有干部职工都集中到会议室里。

    他这边要的只是时间，等金智海到了那边就好，不能让在这期间继续死人，继续消除人证和线索了。

    李言诚伸手又拿起电话，打到了总队的值班室，让在那里休息的管卫东开车去将罗敏先送回家，他这边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了。

    随后他在思考了一会儿后，伸手拿起桌上另一部红色电话机的听筒拨了几个号码。

    “喂，郭凡，是我，李言诚。”

    “嚯，你这个大忙人竟然还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接电话之人明显非常意外能接到李言诚打来的电话，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我找你寻求帮助来了。”

    “呵呵，想让你开口寻求帮助可不容易，说说吧什么事儿，竟然能让你堂堂一位市公安局副局长求助到我这个在地方上工作的人的头上来。

    先说好啊，如果是我们门沟区的事情，我可能还能提供一些帮助，要是其他地方的什么事情你还是趁早免开尊口。”

    电话那头叫做郭凡的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就是你们那边的事情，金智海，就是我们总队副总队长，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啊，你那个发小，咱们不是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么，怎么，他要调到我们门沟分局当局长啦？不对啊，分局要换局长，我这个区长不应该不知道的啊。”

    “什么跟什么啊，你先听我说。”

    “好好好，你说你说。”

    “智海带队去你们门沟查案，出发了有一个小时，差不多快到了，我希望你能派人去从市里过去的路上截住他给他带个话，让他跟我联系，我在办公室等着呢，他的车牌号码是*****”

    “先不挂电话啊言诚，我安排人去截他，保证把你的话带到，不过你等下得给我解释一下原因，我有点想不明白。”

    “好”

    很快，李言诚就听到吧嗒一声，是对面将电话听筒放到了桌上，随后，他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他将手中的电话听筒夹到而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点上了一根。

    “喂，言诚，我安排下去了，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让我去帮你带这个话，为什么不找分局的人？当然，我没有推脱的意思，只是有些迷糊。”

    “你就是不问我也要跟你说一下，六号你们那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造成一家三口两死一伤这事儿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两位死者一位是我们区粮食局的副科长，另一位死者是她爱人，在区财政局工作，你什么意思？这起交通肇事案有问题吗？”

    “不是有问题这么简单，而是问题大了。你说的粮食局那位副科长叫孙梅，是智海上警校的同学，六号下午，这位孙副科长给智海打电话说了一件事儿……”

    李言诚联系的这个叫郭凡的男人是门沟区区府的领导，当他听说那起交通肇事案很可能是杀人灭口，包括今天下午刚发生的齐明远疑似自杀案也可能是灭口时，整个人立马就坐不住了。

    在他管理的辖内发生了这样恶劣的案件，他要是还能坐住那才有问题。

    “当然，现在具体情况是什么还未知，需要等调查过后才能下结论。”

    “言诚，你对分局的人都不信任了吗？”

    “谈不上信任不信任，你也知道，我刚过来才一个月，这期间一直都在忙案子，根本没时间下去搞调研，对下边人还不熟悉，现在又发生了齐明远这件事儿，我只能小心处理了。”

    “我明白了，这件事儿我马上和张主任沟通一下，如果有需要我们区里做什么的，麻烦言诚你也记得及时通知我。”

    “你放心，之前只是因为案子的起源在粮食系统那座中转仓库，对那里，你们区也没管辖权，所以没提前给你打招呼。

    但现在不一样了，已经牵扯到你们区了，死的三个人都是区里的人，接下来肯定有很多工作需要你们配合。”

    “你知道就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区里却还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区里马上会派一个工作组进入区局，对齐明远疑似自杀的事情展开调查。

    这本来就是刚才在接到区局通知说齐明远服毒自尽后，张主任就敲定了的，言诚你不要误会。”

    许是担心李言诚误会什么，郭凡解释了一下他们区里对于齐明远死亡这件事情的安排。

    “不会不会，这本来就是你们区里的正常工作，区局属于双重管辖，下属一个派出所副所长莫名其妙的在自己办公室内自戕，你们派工作组参与调查非常有必要。

    其实就算你们不派，我们局监委办的同志过去后，肯定也会主动找你们这些区里的主要领导沟通的。”

    在市里，尤其是京市这种行政级别的地方，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也许不算什么，可在区县一级，派出所的所长副所长之流，绝对已经算是个人物了。

    门沟区在得知了这个事情后，必然要派人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对外界以及死者家属有个交代。

    公安局属于双重管理，既接受属地地方政府的管理，同时也受上级公安部门的管辖，在工作上，市局和区县地方政府应该是配合，而不是互相掣肘。

    “好，言诚你理解就好。对了，孝同和罗扬他们俩什么时候走？”

    “这个月内肯定会离开。”

    “等这个案子结束吧，如果他们还没离开，我回市里咱们一起坐坐，以后再想凑齐人一起喝酒可就不容易啦。”

    “没问题”

    “那就这样吧，言诚，随后有什么新消息，记得及时跟我讲一下。”

    “好”

    “叮铃铃……”

    李言诚才刚把手中的电话听筒放回到座机上，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是李言诚”

    “李局长，我是江爱国。”

    “江主任您好。”

    “李局长，我刚听说门沟区那边有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这跟咱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啊？”

    刚才听说了门沟区公安局下属一家派出所发生的事情后，江爱国马上就联想到正在督办的岳平心、王广军案。

    “江主任很敏感啊。”

    “没办法，这两天我也被这个案子搞的是夜不能寐，一听说门沟发生的事情，马上就想到了王广军。”

    “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我们局里监察办的同志已经下去了，你打电话进来前，我刚和门沟区的郭凡同志通完话，他们区里也派工作组进驻区局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江主任可能还不清楚……”

    ……

    就在李言诚正和市监委的江副主任通电话时，管卫东已经开车来到政治学院门口，接上了刚放学出来的罗敏。

    拉开车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后排座，原本还笑容满面的罗敏，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去。

    “卫东，他呢？”

    坐进车里后，她开口问道。

    “罗科长，我出来的时候领导还在办公室。”

    “他今天又要加班吗？”听到自己丈夫还在办公室，罗敏的秀眉就皱到了一起。

    “呃……会不会加班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门沟区那边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

    “这样啊。”罗敏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想了想后说道：“那就不用送我回去了卫东，直接到你们总队，他在总队吧？”

    “在”

    “好，那就去总队。”

    “好的罗科长。”

    这两天李言诚因为工作忙，而她又一直在学校，两个孩子放学后都是回罗家，既然不用操心孩子，她觉得那还不如过去陪丈夫，反正回到家也没什么意思。

    总队这边该下班的都已经下班了，只有饭堂门口那里聚了一堆人，大家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嘻嘻哈哈的聊着天。

    “咦，李局的车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那辆标志性的黑色沪牌开进后院，人堆里的一位有些好奇的嘟囔道。

    “李局刚才就没走，是卫东一个人开车出去的，他肯定得回来。”

    “哦，这样啊，我刚才只看到车出去了，以为是下班李局离……”

    话刚说到这里，他就看到听在办公楼后门那里的汽车后排门打开，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女人从车上下来。

    “这是……卫东谈的对象？也是咱们局的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可能是哪个分局的吧。”

    “嘿，卫东这小子有眼光，这女……哎呦……谁踢我？”

    “你们几个吃饭都堵不住嘴，在这儿胡扯什么呢，那是李局的爱人。”

    没等那家伙把话说完，就感觉自己屁股上挨了一脚，回头一看，不止是他被踢了，他们参与讨论的三个人都被踢了一下，而踢他们的则是今天值班，本来在饭堂里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的万政委。

    听到说刚从车上下来的那女的竟然是李局的爱人，刚才说话的三个人脖子一缩，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了，转身就溜进了饭堂。

    李言诚才调过来一个月，不管是总队还是局机关，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妻子，更别提罗敏的模样又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认识的人，没人能将她和领导爱人联系在一起，说是领导女儿还差不多，虽然这也是事实。

    万长友政委在踹完那三个家伙后，就迎着刚下车的罗敏快步走了过去。

    “罗科长，来找我们李局啊。”

    “是啊，孩子们都回他们姥姥家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就过来看看他，万政委怎么也没回去？”

    “今天晚上我值班，灶上还留的有饭，您上去休息一下和李局快过来一吃。”

    “谢谢万政委。”

    “不客气，那我先过去，不耽误您时间了。”

    “好，万政委慢走。”

    站在那里看着万长友朝食堂方向走去，罗敏跟管卫东说了声，这才转身向办公楼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总队来。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管卫东就跟她说了，李言诚的办公室在二楼南边，楼梯口往右拐第三间，门上挂的有总队长办公室的牌子。

    本来管卫东是要送她上来的，可她没同意，让他将车停好直接去吃饭就成。

    该下班的都下班了，吃饭的都还没吃完，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双面楼里因为光线只能从只能从楼道两头的窗户照进来一点，就算是白天也得开着楼道灯才能看清。

    静悄悄的楼道，昏暗的灯光，让刚踏上二楼的罗敏心里还有点毛毛的，她扭头看了眼楼道另一边。

    那边楼道里的灯似乎有问题，三个灯只亮了一个，一眼看过去黑乎乎的，这让她心下不由得就是一紧，连忙加快脚步朝右边走去。

    “咚咚咚”

    “进来”

    正坐在办公桌上接电话的李言诚听到敲门声，顺嘴应了声。

    在门外的罗敏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后，原本有些慌乱的心马上就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刚才有些害怕的心，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上的李言诚已经转头看向办公室门，当他看到从外边进来的是他老婆后，有些暗淡无光的面容唰一下就变得神采奕奕。

    他笑着抬手招了招，示意让老婆过来。

    罗敏也一脸微笑着反手将办公室门关上，然后用大眼睛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电话听筒。

    见状，李言诚马上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笑着摇摇头，继续招手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