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开道歉

    1998年的夏天在秋风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冠军的味道在波特兰阴雨绵绵的秋季逐渐消散。

    对于这里的球迷，还有开拓者的球员来说，77胜的完美赛季带来的芬芳足够回味很久很久。

    一直到季前赛训练营开启之前，大部分开拓者的球员都忙着参加各类活动。

    和1980年代和1990年代初期不同，现在NBA的影响力更大，辐射范围更广，商业活动带来的收益更高。

    像科比-布莱恩特，他刚满20岁，即将迎来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三个赛季，开拓者已经用一份5年6200万的合约将他留下，合同将在1999-2000赛季开始正式执行。

    这意味着科比的薪水和在NBA奋战多年荣誉满身的皮蓬一个水平。

    虽然科比在数据和赛场表现上，还称不上开拓者的核心，但管理层和老板都看好他美好的未来。

    除了球队合同之外，阿迪达斯更是将科比的球鞋合约升级成5000万美元，此外他还接到了一系列的商业代言合同。

    像雪碧，斯伯丁篮球，以及一款专门为他设计的任天堂游戏。

    科比的姐姐和姐夫同样搬到了波特兰，协助科比的父母一起打理科比的商业合作。

    姐姐在波特兰见识到了科比的影响力，他们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上来索要签名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根本就寸步难行。

    这是阿甘和乔丹在年轻时具备的待遇。

    开拓者是趋近完美的球队，但球员的人气和球队的实力往往没有直接关系。

    有些球队实力超群，可球员往往没太强的实力，很难吸引年轻球迷。

    比如印第安纳步行者，还有犹他爵士，除了本地球迷之外，他们很少有支持者。

    而开拓者真正具备超级人气的，除了甘国阳之外，只有科比和小奥尼尔。

    其他球员只在本地有大量死忠粉丝，在全美其他地方只能说有知名度，但愿意为之买单的人不多。

    科比和小奥尼尔两人，又只有科比具备全球影响力，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他的球迷。

    夏天，科比开启了他生涯的第一次亚洲行，去韩国、菲律宾、澳大利亚、日本举办篮球训练营，和他的球迷见面。

    当然，最重要的一站在中国，在首都，年轻的科比在露天球场向球迷展现他的球技。

    不过据科比说，中国球迷们都很淡定，没有像韩国、日本球迷那样狂热。

    甚至有球迷问：“为什么老甘没有来，他不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的水平还不够，还得练啊，小伙子。”

    “争取老甘退役了，你自己带队拿个总冠军。”

    首都人民很热情，热情的指点科比的球技，并亲切的称呼甘国阳为老甘。

    对中国球迷而言，世界最强在他们之中，所以看其他国家球员，哪怕是美国的，也不会大惊小怪。

    除了亚洲行之外，科比回到美国还举办了保龄球慈善赛，灌制了一张说唱唱片，并试图参与一些更“成人”一些的活动。

    但科比的越界立刻遭到了母亲帕梅拉的严厉反对，她依旧把科比当做孩子，严格管教，将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隔离开来。

    而科比内心已经有些反感，不过这种感觉还不强，他还是愿意听从母亲的劝告，去做那些正确的事。

    比如拿到经济学学位，比如在家看《威利旺卡和巧克力工厂》——帕梅拉甚至不允许科比看《教父》，她认为那是对意大利文化的歪曲，会教坏科比。

    科比压抑着自己，像很多青春期被父母管束过严的年轻人一样，他的内心有一团无处宣泄的火焰。

    好消息是，科比将这团火焰产生的焦躁和动力，大部分都发泄在了训练馆里。

    进入9月份中下旬后，科比开始积极投入到训练中，他继续近乎疯狂的打磨自己的单挑技术。

    他时常在老旧的纪念体育馆单独训练，天花板上曾经悬挂的总冠军旗帜已经被转移到了玫瑰花园球馆。

    但有一样东西一直悬挂在玻璃宫殿的上空——那就是甘国阳的11号球衣。

    1994年甘国阳第一次退役时，他没有退役球衣，但波特兰球迷坚持将他的11号挂在了纪念体育馆里。

    因为不管甘国阳以后会不会复出，他和纪念体育馆的记忆已经到此结束，这里见证了甘国阳辉煌的青葱岁月。

    科比每每抬起头，都会有一股强烈的动力，要去超越，要去挑战。

    他总是一个人训练，在空荡荡的纪念体育馆，面对篮筐开启自己充满节奏的脚步。

    他会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中，想象面前是阿甘在防守自己，左，右，突刺，拉回，一个迅捷的假动作后再突然袭击，突破阿甘的防守，在他头上暴扣！

    每次这样扣篮得手后，科比都会得意的晃晃脑袋，他享受这样的时刻。

    下个赛季，乔丹将消失在这个联盟，在二号位上，科比自认为没有谁值得他去模仿和超越。

    只有阿甘，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他要超越的对象，下个赛季也不例外。

    等到10月份的季前赛训练营开始后，科比发现想象和现实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第一天训练结束后，科比找到甘国阳，说要和甘国阳单挑。

    甘国阳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打了科比一个10：0——送给科比三个盖帽，两次抢断。

    科比这样的得分后卫，面对6尺10的强壮内线，单挑吃亏太多了。

    而且夏天甘国阳稍微降低了自己的体重，减轻膝盖的压力，并增强一下移动能力。

    他计划在未来几年时间里，每年都略微减轻一点自己的体重，在40岁的时候，他的体重可能会回到年轻时的250磅左右。

    当然，这只是甘国阳的计划，到底会不会打到40岁还很难说。

    科比很沮丧，他甚至很难在甘国阳头上进球，难道他和新秀赛季时期相比没有任何进步吗？

    “有进步，再差一点就能进球了。新秀赛季的时候，可是差很多呢。”

    “还有，不要太执迷于技术，多着眼于整体局势，开拓你的战略思维。”

    甘国阳提醒科比，他发现科比有些技术偏执，对于细节过于执着。

    但某些技术细节哪怕打磨到极致，对效率的提升也是有限的。

    受制于身体素质、体能还有人体极限，技术加法做到一定程度，再往上带来的提升就很小了。

    此时，就要着眼于细节之外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大局观，对篮球比赛整体节奏的思考。

    这些都是科比所欠缺的，可惜甘国阳的话科比不是很能听进去，他依旧相信自己的打法能够打出一片天。

    “总有一天，我会在单挑中战胜你的。”科比在心里默默起誓，并祈祷甘国阳能多打几个赛季。

    1998年11月份，NBA的1998-1999赛季正式开启了。

    对大洋彼岸的中国电视观众来说，这一年的11月份，有两样电视节目是不容错过的。

    一个是每天上午的央视NBA直播赛场，从1998-1999赛季开始，央视将每天直播的场次从之前的一场增加到了两场。

    其中，波特兰开拓者的比赛属于必播，另外一场则是根据赛程签订协议，挑选人气高，实力强的对决，来覆盖到NBA每一支球队。

    如果不是开拓者的比赛日，同样会有一场比赛直播。

    早在1990年代初期，央视已经开始每天一场NBA比赛直播。

    对于很多年轻篮球爱好者，尤其是学生而言，每天中午放学回家看NBA直播已经是最重要的娱乐活动之一。

    恰好开拓者位于西海岸，比赛开打的时间经常在上午10点多，到中学放学到家正好看完下半场，下午到了学校，和同学就有足够的谈资，下午体育课或者活动课打篮球的时候都更加有劲儿了。

    等到下午放学回家，如果没有晚自习的话，吃过晚饭，全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就能开始收看第二样不容错过的电视节目了。

    那就是1998年11月正式上映的电视剧——《还珠格格》第一部。

    该电视剧一经上映，立刻火遍大江南北，老老少少，吃过晚饭，都准时在电视机前收看。

    不仅仅是1998年，未来十几年的时间里，这部电视剧将在电视上反复重播，尤其是暑期档，成为很多孩子暑假消磨时间的利器。

    在娱乐资源还没有特别发达的1998年，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每天中午的NBA和晚上的还珠格格，成为了那个时代无法抹去的美好记忆。

    而那个赛季的波特兰开拓者没有辜负中国球迷对他们的热切希望，继续在常规赛所向披靡。

    虽然他们没有了1997-1998赛季那样恐怖的横扫一切的能力，在赛季第三场比赛就早早输掉了第一场。

    不过他们很快调整了状态，在1998年11月份剩下的比赛中取得了全胜的成绩。

    12月份，开拓者再度取得了13胜2负的战绩，包括在圣诞大战中，在洛杉矶击溃了雄心勃勃的洛杉矶湖人，巩固了自己西部霸主的地位。

    整个西部有些万马齐喑的味道。

    超音速随着尤因的老去，逐渐衰落下滑。

    爵士双煞又老了一岁，竞争力进一步下滑。

    后面试图崛起的国王、太阳、森林狼等球队根本就不够看。

    他们只能勉强在开拓者手下过招三节，到第四节稍微一发力就顶不住了。

    开拓者的几个核心老将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退步，但是第一：甘国阳依旧非常坚挺，他的出色稳定表现是开拓者实力的底气。

    第二：科比、小奥尼尔、大本三个年轻人进一步成长，他们的上场时间越来越多，表现越来越出色。

    当时间进入到1999年的时候，科比已经成功取代了里德尔，成为了开拓者的首发得分后卫。

    开拓者的阵容因此变得更加有冲击力和活跃度，科比旺盛的求胜欲和甘国阳的求胜心叠加在一起，让开拓者每个夜晚都能打出高质量的比赛。

    科比在1999年1月份的场均得分提升到了20分，他的表现越来越稳定。

    对阵奥兰多魔术的比赛中，科比拿下了生涯最高的38分。

    对阵纽约尼克斯的比赛中，科比又拿下了30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1999年1月21日，科比在对阵湖人的比赛中，拿下了21分11个篮板12次助攻，职业生涯的第一次三双。

    看到科比这样的表现，甘国阳主动让出一部分球权给这位年轻人自由发挥，开拓者隐隐有了一些曾经“内外双核”的影子。

    凭借出色的表现，年轻的科比再一次入选了全明星阵容，成为了1999年新泽西全明星赛西部首发得分后卫。

    全明星赛上，科比更是全力发挥，充分展示自己优秀的单打技术，拿下了全场最高的28分，率领西部队击败东部队，获得了他人生中第一个MVP奖杯——全明星MVP。

    一切都顺风顺水，开拓者内部似乎已经做好了权力交接的准备。

    就像当年洛杉矶湖人的贾巴尔和魔术师约翰逊那样，年轻的后卫搭配逐渐老去的超级中锋，又是10年的统治。

    现在不光光是西部联盟生存在阴影下，而是整个NBA都活在开拓者强大的压迫之下，乔丹退役了，谁来挑战这个红黑王朝？

    东部倒是豪强林立，凯尔特人，篮网，步行者，尼克斯，都有冲击总决赛的实力。

    但他们面对开拓者，似乎都稍微差点意思。

    凯尔特人还太年轻，篮网则是太老，步行者和尼克斯都缺少真正的巨星。

    人们普遍认为，本赛季开拓者的卫冕将无法阻挡，除非球队出现重大伤病，比如阿甘的头掉了。

    但是伤病，从未侵袭过这位铁打的生化人，他的稳定已经开始让对手感到一丝无法战胜的恐惧。

    常规赛一如人们所料，开拓者再度打出了统治级的战绩，他们比上个赛季多输了10场比赛，以67胜15负的成绩再度高居联盟榜首。

    联盟排名第二的波士顿凯尔特人不过是58胜24负，和开拓者差了9个胜场之多。

    4月23日，季后赛正式开启，开拓者首轮面对明尼苏达森林狼，毫不留情的3：0横扫，再度送凯文-加内特回家钓鱼。

    这是加内特连续第三年首轮钓鱼，也是第二次惨遭开拓者淘汰。

    半决赛，开拓者遇到了圣安东尼奥马刺，大卫-罗宾逊+昌西-比卢普斯的组合。

    前两场比赛，开拓者在主场很轻松的击败了马刺，大比分2：0领先。

    看起来又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对决，开拓者说不定又会四场解决战斗。

    然而，5月7号，第三场比赛的当天，开拓者在圣安东尼奥却状态不佳。

    一向稳定的甘国阳，本场更是表现的心不在焉，全场15投6中，只拿下16分，打出了他这三个赛季最糟糕的一场季后赛，也是他职业生涯最糟糕的季后赛表现之一。

    开拓者在客场97：101，4分的优势输掉了比赛，大比分被扳成了1：2。

    当天，有一条国际新闻在美国某个报纸不太起眼的地方刊登：

    “5月7日，多枚联合制导攻击制导炸弹击中南斯拉夫Z国大使馆。因馆内人员参加某篮球活动后的宴会未归，遂未造成任何人员的伤亡。该国对美国的攻击行为提出了严正的抗议，希望赔偿建筑费用和精神损失费用，且公开道歉。”

    甘国阳在赛后无心参与新闻发布会，而是着急翻看报纸。

    在看到这条简短的新闻报道后，将报纸撕烂扔进了垃圾箱。

    下一场，他不会再分心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