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别走

高山迅速做出了决定：先哄大的。小的那个有爸妈在起码能先控制住，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可大的这个拧劲儿如果上来了，那是随时都可能跑的。

    “柔柔，你跟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啊。”高山追到卧室看到柔柔正衣帽间里收拾行李。

    “我没有！”话虽这么说，可柔柔气得手直哆嗦，衣服被她乱七八糟的扔在了箱子里。

    “还说没有。”高山把柔柔扔进箱子里的衣服又拿了出来。

    柔柔却头也不回的摘着架子上的衣服继续往地上扔，也不管扔没扔到箱子里，一边扔一边喊：“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后妈！我招你们烦，我走！”

    “柔柔，”高山从柔柔身后搂住她的腰，“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呢？”

    “我跟孩子似的？”柔柔挣开高山的怀抱，满脸通红的瞪着高山，“我现在觉得我连孩子都不如！我完完全全失败，哼，还林老师，还写童话呢，说出去都得笑死人！儿子现在都不要我了……”说着说着便蹲下去哭了起来。

    高山把柔柔拉坐到他的腿上，“不哭了，乖，小狮子怎么舍得不要你呢？”见柔柔还是不停的哭，高山换了战略，说道：“要不一会儿我替你打那臭小子一顿去，让他惹妈妈哭！”

    “他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你说他跟谁学的？”柔柔越想越生气。

    高山没说出话来，心想这离家出走跟谁学的怎么说啊？只好看着柔柔。

    柔柔却被高山的样子激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她自己也觉得理亏说不下去了。

    高山又把柔柔拉回到他腿上，温柔的哄着他，“小狮子一看就是你儿子……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儿子长得随你，招人喜欢，不像我似的让人害怕；而且儿子那仗义劲儿也随你，你看就连离家出走他也想着带上黄弟，而且还想着来救爸妈和我……”

    这么一说柔柔更崩溃了，真就跟个孩子似的，抱着高山的脖子大声的哭了出来，“我把他从那么小养到现在这么大，天天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从来没想过等他长大以后能孝敬咱们，可是，可是他竟然不要我了！”

    高山搬过柔柔的脸，给她擦着眼泪，“跟小孩儿你当什么真啊？”

    柔柔不说话，继续抱着高山的脖子哭。

    高山抚摸着柔柔一起一伏的后背，“柔柔，对不起啊，前一阵子我太忙，每天都回来的晚，早上又陪小狮子跑步，咱们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聊聊天儿了。”说着就任由柔柔搂着他的脖子摇着轮椅往卧室去。

    “我今天46了，”高山轻轻的把柔柔放到沙发上，自己也撑着轮椅挪到了沙发上，紧靠着柔柔而支撑住身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我靠着这东西十年都多了。”高山指了指身旁的轮椅感叹，“谢谢你柔柔，这些年来幸好有你陪着我；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家，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谢谢你。”

    柔柔擦了擦眼泪，有点儿不好意思，便把左手伸到高山的腰后，环绕着他，支撑着他。

    “我16岁开始出来混，没人疼没人爱，那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我从来没奢望过什么幸福、爱情、家庭、父母、子女，我连这些是什么都不知道，天天混吃等死，就盼着能早点儿死、能痛快点儿死……”

    “呸呸呸，不许胡说！”柔柔伸手去捂高山的嘴。

    高山温柔的握住柔柔的手，“现在不会这么想了，现在我只希望咱们家所有人：爸爸、妈妈、你、儿子还有我，能快乐的在一起，这我就知足了。”

    “嗯。”柔柔轻声的应着。

    “其实小狮子今天这事儿也怪我，不能全怪儿子，是我太自作主张了。”高山承认错误，“我没想到让高兴玩车这件事儿弄得你这么不高兴。”

    既然高山这么诚恳，柔柔也不好意思再哭下去了，于是深呼了一口气，理了理头绪，说道：“高山，看高兴玩车我真的害怕。咱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孩子，如果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都不敢想了……”

    “是，是我欠考虑了，我只是觉得这项运动还不错，不仅能让儿子锻炼身体，还能培养他的注意力和意志力，而且儿子又喜欢……”高山停了停，等柔柔的反应，可是柔柔却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柔柔，其实我还是觉得玩车就跟削铅笔是一样的道理，”高山见柔柔不作声便继续说了下去，“现在不像爸妈那个时代了，这开车就是一项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儿子早晚得接触到车。我承认，我确实有好多臭毛病都遗传给了高兴，比如他那脏劲儿、闹劲儿都随我，还有喜欢车，也是随了我了。以小狮子的性格追求速度感是天生的，那不如就早点儿让他知道这车怎么玩是安全的，是可以的，哪样是危险的，不可以的，趁我身体还不太差，把能教给他的都教给他。”

    “你这是什么理论啊？”柔柔还是接受不了，可挽着高山腰的那只手更用力的支撑住了高山的身体。

    “柔柔，”高山感谢的拍了拍柔柔的手，“其实这么些年了，我挺对不起你们娘儿俩的，小狮子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爸妈和你在带他，带他出去玩、去爬山，教他游泳、滑冰、骑自行车，带他去游乐园玩那些你以前从来不敢玩的玩意，只因为他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玩过，我知道你是不希望他自卑……可是这些事情本该是爸爸做的事情，我却一样也做不到。那次看到你从游乐园坐翻滚过山车回来吐得脸都没血色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柔柔把头靠在了高山的肩膀上，“你也不错啊，你给他洗澡、哄他睡觉、给他做好吃的、教他做汽车模型，还能给他讲故事。你这个破儿子，我给他讲一个故事他能问出800个问题来，我答都答不上来，也就你能降住他！”

    “咱俩还是性别错乱了，你是爸爸，我是妈妈。早知道我就不把头发剪了。”高山逗着柔柔。

    柔柔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把高山一头短发弄乱，“我发现你还是短头发帅，以前我的审美可能是有问题。”

    “哟，你这审美还差啊？”高山继续逗柔柔，“这么帅的帅哥都被你追到手了，这审美可以了！”

    “我追的你？你再说一遍，谁追的谁？”柔柔笑着转身跪在沙发上，脸对脸的盯着高山。

    “我追的你，我追的你！”高山求着饶，“好在我当时脸皮够厚懒在你们家楼下不走，要不然我上哪找这么好的老婆去啊？”

    “讨厌！”接着是一阵沉默，两个人沉浸在往日快乐的回忆中，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柔柔，”高山抚摸着柔柔的长发，“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教儿子怎么做个男人的机会，我一定把他培养成男子汉，好让他替我保护你、照顾你。”

    “我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行了，我有你保护、有你照顾就足够了。”

    “嗯，你有我保护，有我照顾，”高山说着低头吻了吻柔柔，“可他长大以后也要保护、照顾他爱的女人，是不是？”

    柔柔沉默了一阵子，抬起头泪光闪闪的看着高山，“我知道男孩子当然由爸爸带着长大才好，我也知道你是个好爸爸。可是高山，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让他受伤好不好？”

    “男孩子的伤疤可是勋章呢。”

    “可他是我儿子！我不要他的什么勋章。我不求他出人头地、不求他富贵荣华，只求他平安快乐，”柔柔说，“我知道儿子喜欢车是天生的，我不让他玩车是我太霸道了，而且他会不快乐的。”柔柔咬了半天嘴唇才下定了决心，“我答应让他玩车，可你也得答应我照顾好他。”

    “嗯，我保证。”高山擦着柔柔脸上的泪迹，“小妈妈，不许再跑了！”

    “嗯。”

    “那我去抽那小子去了！”

    “别别，你千万别对他凶。”柔柔嘱咐着高山。

    “知道啦！”高山抱着电脑摇着轮椅出了卧室，心里非常甜蜜。这种一家人的吵吵闹闹，要比他从前一个人的孤孤单单好一千倍、一万陪！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