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瘸子

早晨醒来柔柔又不见了，不过这次高山没有慌张，因为厨房里传出了幸福的声音：锅碗瓢盆一通乱撞。

    “早！”高山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林柔光着腿穿着一件高山的大T恤摇头晃脑的一边哼着自创的小曲一边煎鸡蛋，“早！马上开饭！”

    “冷不冷啊？”

    林柔扭了扭腰，可怜兮兮的说：“没衣服穿了。”她昨天在超市买了内裤，可衣服已经穿了两天，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再穿了。

    “一会儿买去。”

    “算了吧，今天商店肯定人特多。”想着昨天超市那情况林柔就觉得后怕，怪自己太欠考虑，就昨天那个乱劲儿万一高山出点儿事儿怎么办啊？“我还是一会儿回家收拾两件衣服得了。”说着林柔端着两个怪模怪样的鸡蛋走了出来，然后是面包和牛奶。

    “柔柔，这就是你拿手的煎鸡蛋？”高山看着那两个鸡蛋发愁，昨天晚上柔柔还吹牛说她煎鸡蛋如何如何了得。

    “失败了，就赖小妍，她跟我说把柿子椒切开了，把鸡蛋倒进去就能煎出星形的鸡蛋，结果是骗人的。”

    高山看着这“星形”的鸡蛋和柔柔那张委屈的脸，乐了，逗她说：“赖小妍是谁啊？”

    “什么赖小妍啊？我说的就赖，小妍。小妍你不认识，是文良那的同事，号称厨神，结果是个骗子。算了，你别吃了，我再去煎两个。”说着就要端走。

    “我尝尝，”高山拦住柔柔，“不错啊！”

    “真的吗？”林柔不相信。

    “真的，不信你尝尝，有股柿子椒的香味儿。”

    “得了吧，柿子椒根本没香味儿。”林柔还是不信。

    “真的，我骗你干嘛啊？你自己尝尝……不信算了，不信我都吃了啊？”

    “别别，给我留点儿。”

    一顿早饭都能充满欢声笑语，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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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早饭林柔趴在饭桌上愁眉不展。

    “怎么了柔柔？哪不舒服？”高山看着柔柔趴在桌子上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让我挣扎一下。”林柔继续皱着眉。

    “挣扎什么？”高山不明白。

    “挣扎一下什么时候去医院，再给我5分钟。”柔柔看了看表。

    “怎么了你？去医院干吗？”高山更加紧张了起来。

    “还有4分钟。去医院换药。”林柔指了指脑袋，继续盯着表，“3分半。”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跟你一块去吧。”高山有点儿想笑。

    “3分钟。我还是自己去吧，我怕你会笑我。”林柔知道高山一定想笑他，心里慌得更厉害了。

    “我怎么会笑你呢？”高山忍着笑说，“让我和你去吧，我一定不笑你。”

    “你已经笑了！”柔柔委屈得不得了，为什么别人都不怕去医院，只有她会害怕呢？

    “真不笑，我向□□保证！5分钟已经过了，走吧。”

    “再等5分钟！”

    在医院柔柔又挣扎了好几个5分钟，想着过两天就要拆线更紧张，她问大夫能不能不拆线，招致了一通白眼儿。高山这次不仅没有笑，而且心疼得不得了，他恨不得是自己缝那两针，就是缝更多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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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一上午，两个人只好又在外面吃的饭。林柔一直担心高山会再发烧，不过高山的身体还真挺皮实的，吃了两天药就真好了。俩人决定一会儿回林柔那收拾东西。

    结果还饭还没吃完，文良一个电话把他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林老师，在北京呢吗？”

    “嗯，在呢，赵老师，有什么指示？”

    “稿子什么时候发啊？”

    “我没发你吗？今天几号了？”

    “25了，你写了吧？”

    “写了写了，我怎么记得我发你了啊？今天都25了啊？晚上出片是不是？”

    “嗯，晚上出片，就差你这一篇了，你一会儿能把稿子给我发过来吗？”

    “能能，过半个小时我就发你，对不起啊，我忙忘了。对了，赵老师，我正好有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

    “专栏写到年底我就不想写了，想看看你的意见。”

    “嗯……写得好好的，为什么？”

    “有点儿累了。”

    “这好不容易才拉来的户外用品和越野车的广告，你容我考虑一下。对了，你一会儿有事吗？”

    “怎么了？”

    “新找那校对说生病不能来了，已经校完二校了，就差一遍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能不能过来帮个忙？我这儿都快忙晕了。”

    “等会儿啊，”林柔捂着电话问高山，“文良那儿忙不过来了，我下午能去帮帮忙吗？”

    “你头疼不疼了？”

    “没事儿了。”

    “行，那你去吧。”高山知道，他不能也不应该改变林柔的生活。

    “嗯，行，那我一会儿过去，你先校着，我可能得稍微晚一点儿，2点半之前吧。”

    “行，你能来我就放心了，不着急，你那稿子一块带过来得了，正好聊聊你专栏的事儿。”

    “嗯，一会儿见。”林柔挂了电话，不好意思的看着高山，“对不起啊，文良那儿新找的校对病了，我去帮个忙，他那边人手一直不够。”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啊？你真想好不写那专栏了？”

    “嗯，累了。”林柔笑了笑。

    “好，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坐公共汽车就行了。”

    “挤什么公共啊？我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顺道送送你呗。”

    “也行，早点儿去还能早点儿回来。那你回家可得把药吃了，睡一觉，我争取晚上回家做晚饭。”

    “行了行了，别操心了，那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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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陆，你干嘛呢？”林柔笑呵呵的推门进了办公室，美编小陆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傻笑。

    “柔姐你可来了！……你这头怎么了？”小陆吃了一惊。

    “碰了一下，没事儿。吃饭了吗？给你们带了些吃的来。”

    “还是柔姐好啊！”小陆一边吃一边感叹，“赵老师在他办公室起急呢。”

    “他起急你还挺美。”

    “那有什么办法啊？他没时间看版，我这儿也没事干啊。”

    “那我给你找点儿事干，把我这篇稿子排了，这几张照片你选选。”

    “柔姐你这照片越拍越棒了，什么时候能带我一块儿出去玩啊？”

    “嗯，看你表现了！我先找赵老师去，你好好排着，一会儿回来检查。”

    “放心吧您呐。”小陆只有设计林柔的版式时最用心，他很喜欢林柔，喜欢到了崇拜的地步，在他的想象中林柔应该是那种爱情美满、家庭幸福的女人，只有毫无后顾之忧的人才花大把时间走在路上，才能拍出这种纯净的照片。

    “赵老师，我来了。”林柔敲了敲门进了文良办公室。

    “嗯，林老师您可来了，赶快帮个忙吧！”文良头也没抬的在一打纸上圈圈画画。

    “这些是需要我看的？你先去盯版，小陆那边弄得差不多了。”

    “你先看这些。”文良把一堆稿子递给林柔，突然发现她额头的纱布，“你头怎么了？”

    “唉，去大连的时候撞了一下，所以我想把专栏结束了，确实有点儿累了。”

    “要不要紧啊？”

    “两针。”林柔苦着个脸看着文良。

    “唉，你现在正在兴头儿上不写有点儿可惜……不过还是安全第一。得，你手里还有存货吗？”

    “有。”

    “有存货就好，那这事儿忙完这期再说。”

    “也行，那我先校这些？”

    “林柔，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过来帮我的忙？我这编辑部主任前两天撂挑子走了，弄我一措手不及，现在的小孩太没责任感，一说加班个个都说有事儿。”

    “所以我说小陆这孩子真不错，一个大男孩儿能坐得住已经不容易了。”

    “唉，就是感觉太差，老把握不住你想要的东西，除了你那专栏排出来还能看，剩下的那版式都什么啊？”

    “这个你也不能怨人家，你想要什么效果得跟人家说清楚了。再说了，感觉这事儿得慢慢培养，别着急。”

    “所以如果你能来，帮我带带他们、指导指导他们也好啊。”

    “我？我不行。我现在是懒了，偶尔帮帮忙还行，天天让我盯在这儿我是没那精力了。”

    “这个再说吧。唉，你帮我看一下，版样表是这么做吗？”

    “你这广告怎么放左手页了？”

    “哦？是吗？我都忙晕了。”

    “你还是得找个流程编辑，不能什么你都亲力亲为，那还不把你累死？”

    “就这么多预算，我哪有钱请流程编辑啊？有那富裕钱我还不如省下来给你，请你来呢。唉，都赶一块儿了，这期也是情况特殊。”

    “这稿子是校过两遍的？”林柔问。

    “我刚才也看了，错得离谱，所以你还得仔细给我再校校。”

    80P的稿子粗粗校完一遍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再改完、核红，少说得十点了，再说版样文良还没搞定，估计这晚上是得搭在这儿了。

    林柔抽空儿出去给高山打了个电话：“吃了吗？”

    “还没有，你要回来了吗？”高山一晚上都在等柔柔电话，饭他是早做好了，可就是一直不敢打电话给柔柔，怕打搅她工作。

    “没呢，我估计最早也得到10点，你自己先吃点儿什么吧，冰箱里有昨天晚上的剩菜，你用微波炉热热，要不就叫点儿外卖，别饿着。要是今天太晚了我就回望京去住了，你不用等我，早点儿睡，明天还得上班呢。”

    “你也别一晚上不吃饭，还有记得喝水，别一忙就忘了。”高山叮嘱着，他知道林柔有忙起来就不喝水的毛病。

    “知道了，那我先忙去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嗯。”

    十点钟高山见柔柔还没回来，便开着车到了文良办公室楼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柔柔出来，怕是柔柔已经走了，于是才给她打了个电话。“柔柔，还没忙完？”

    林柔的声音已经哑了，“还没，这期这稿子错得离谱，有一篇文良正重写呢，我在帮他盯版。你怎么还没睡呢？”

    “嗓子怎么哑了？又没喝水？”

    “哦，这就喝。”

    “真不听话，你吃饭了吗？”

    “吃了点儿中午我带过去的那些菜。”

    “饿不饿？”

    “不饿，饿过劲儿了。你赶快睡觉吧，你明天几点下班？”

    “6点。”

    “那我6点半到家，挂了啊，文良写完了。”林柔没钥匙，只好先跟高山约时间，她不想去他办公室打扰他工作。

    深秋的夜晚真有些冷，高山坐在车里有点儿瑟瑟发抖，他的腿现在脆弱的厉害，尤其对冷格外敏感。于是他开了暖风，想着柔柔只穿了一件T恤、一件风衣担心她会冻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高山很想抽烟，但怕呛着柔柔也只好作罢。因为怕错过柔柔出来，他不敢看书，只好打开收音机收听。夜间的广播节目尽是些卖药的、专家解答疑难杂症什么的，以前高山高夜车或者等林柔下班也听过这类节目，当时觉得挺好玩，完全当笑话听；可现在听起来却变了味儿，明知道那些都是些骗人的，可这回高山竟然有想买点儿那些个药试试的冲动，说不定真能治好他的病？说不定吃了那些药就不会让柔柔落个有名无实的“同居”名声？高山自嘲的笑了笑，真是有病乱投医啊。他转了个台宁愿听京剧也不想再听那些“专家”跟那儿洗脑了。

    时针过了两点，柔柔、文良、小陆才从楼里走出来，三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高山看柔柔身边有人在不愿意下车，怕他这幅样子现出在林柔朋友面前，林柔会不好意思、会觉得没面子，于是按了下喇叭，柔柔稍微回了回头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往前走；他打开了大灯晃了一下，柔柔还是没有发现他，他只好拄着拐杖下了车，“柔柔！”

    这回林柔才发现了高山，“咦？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她小跑了几步去拥抱高山，脸上都是笑容，疲劳一扫而光。

    “刚到一会儿。”高山答到。

    林柔忘了和文良、小陆打招呼，那俩人只好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小赵，好久不见。”高山见此情景，便大方的和文良打起了招呼，因为文良比他小，所以他一直管文良叫“小赵”。

    “唉，唉，好久不见。”文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结结巴巴的答应着。

    “哎呀，忘了介绍了，”林柔这才想起来要介绍，加了一夜的班脑子都转不过来了，“这位是小陆，陆风，是美编；这是我……”

    林柔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高山抢过去了话头儿，“你好，我是林柔的朋友，高山。”说着高山伸出手和小陆握了握，小陆握着那一手茧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

    林柔楞楞的看着高山，朋友？只是朋友？

    “小赵，小陆，你们住哪儿？一起走吧？”高山怕柔柔冷，招呼大家上车。

    “不用了不用了，前面那儿就有出租车爬活儿，你们赶快先走吧，林柔，辛苦了！”文良终于不结巴了。

    “小意思。”林柔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路上小心。”

    小陆还是傻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林柔点了点头，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吵着要去送林柔回家的样子。

    文良和小赵顺路，打了一辆车，坐上车小陆好像还没醒过梦来。

    “怎么了？犯什么傻呢？”

    “啊？哦。那男的刚才是不是拄着拐呢？腿有毛病？”

    “嗯。”文良也很纳闷，他只是知道林柔离婚了，具体是什么原因却不知道。

    “柔姐怎么会跟那么个男人在一起？”小陆忿忿的说，他的想象被打碎了，“没想到柔姐口味还挺重的，不过那男的的车还不错，看来这男人啊没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没有钱！”

    “说什么呢？那是林柔的前夫。好好一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再说俩人不是离了吗？怎么又跑一块儿去了？”

    两个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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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说是朋友？”林柔坐上高山的车低垂着脑袋问。

    “嗯？”

    “你刚才说的。”

    “不就是一介绍嘛，都一样。饿不饿？”高山拿出一盒蛋塔捧到柔柔面前。

    “……”

    “怎么了？柔柔？”

    “不高兴。”

    “得了，下次不介绍了还不行？吃个蛋塔。”

    “什么叫不介绍？下次要说你是我老公！就和你那天说的一样！”

    “行行！先吃个蛋塔吧，我都举半天了！”高山应承着，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柔柔，你有这么一个瘸子当老公，你不会觉得丢脸吗？

    “你先吃。”林柔拿起一枚蛋塔伸到高山嘴边。

    “我不饿，你吃吧。”

    “不行，就得吃！”

    高山咬了一口，“行，我吃了，你赶快吃吧。”

    “好啊！”林柔一口气吃了三枚，车里很温暖，不知不觉她便抱着蛋塔盒睡着了。

    高山平稳的把车开回了家，在车场停了半天不忍心叫醒柔柔，如果在以前他可以抱柔柔回家，可现在，他真没这能耐。

    “柔柔，醒醒，到家了。”高山轻轻叫着，生怕吓着她。

    “啊？到了啊？”她睡眼矇眬的看着高山，“这是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