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铜像

    在几天的行船之后，阿德瑞斯提亚号进入了爱琴海的拉科尼亚地区。

    他们在一个名为盖西翁的港口村落停靠，这里是最接近斯巴达城邦的海上停靠点了。想去斯巴达，得从这里开始转陆路。

    蓝恩和卡珊德拉、特莉丝一起走下船来。

    天上，伊卡洛斯盘旋在高空。

    而一道敏捷到让人看不清的残影，也从船上一瞬间蹿到盖西翁这片村落的屋顶。

    随后，绒布球在屋顶上对着蓝恩挥挥手，示意自己没被什么人瞧见。

    卡珊德拉因为有伊卡洛斯的陪伴而被称作驯鹰人，鹰是众神之王宙斯的象征，也被称作众神之鸟。

    她被爱琴海上的城邦认为是半神的过程中，伊卡洛斯是个强有力的证据。

    而在这个时代，一只老鹰就能代表这么多东西。那么一只艾露猫，会说话、会直立行走、会用武器打架的可爱猫猫，能引起的轰动就更大了。

    这还只是在古希腊，要是放到地中海另一头的古埃及，估计绒布球一出场直接可以被视为埃及众神的使者。

    之前在雅典大瘟疫期间，蓝恩带着绒布球在雅典城中四处奔走过。

    但那时候，雅典城内的人们被瘟疫折磨的心力憔悴，街上压根没啥正常人。

    再者说当时跟蓝恩见面谈话的，是苏格拉底、亚里斯托芬、希波克拉底、阿尔西比亚迪斯……这些都是雅典城中最具智慧，乃至是当前时代人类中最具智慧的人。

    他们能够理性看待绒布球这一人类之外的智慧生命。但不意味除他们以外的人也能。

    幸好，绒布球在《孤影众忍者技法书》的学习上，甚至比蓝恩的成就还要高。

    如果它愿意，那么它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忍者猫。隐藏行迹的跟在蓝恩周围，这对它来说没什么难度。

    麒麟同理，但它藏不住自己，阿德瑞斯提亚号内部的船舱对它来说也太小，因此又被蓝恩放到了爱琴海上，跟在船只周围自己玩。

    “这里就是斯巴达？”特莉丝带着点好奇，但情绪却并不怎么浓重的随意说着，“战士的国度？”

    “陆上还得走一段呢。”卡珊德拉摆摆手，招呼着两人跟上。

    女术士看着眼前的港口村落，感觉并不怎么稀奇。

    他们的港口停靠点修建的很规整，石块整齐的码放堆叠，形成海岸线。

    这让特莉丝至少对于这个世界的石匠技术有了点赞赏。

    但其余方面，则依旧被她认为是一个并不怎么特别，还有点原始的文明。

    港口附近的地面依旧是潮湿的泥泞，石块糊上泥巴和干草风干而成的墙壁，上面涂上了红色或蓝色的颜料。

    港口上人来人往，有路边跪地匍匐的乞丐，有运货的力工，检查货物的记录员和税收官。

    大多都只穿着一件袍子遮蔽身体。

    特莉丝知道，这大概是跟气候有关，这里实在是够热。但是花样相比于魔幻中世纪并不算多的衣着样式，还是让她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一阵无聊。

    ‘这里比维吉玛的港口区都差远了。’

    特莉丝心里嘀咕着。

    若说魔幻中世纪北方著名的港口，那么首推诺维格瑞，其次就是苟斯·威伦，还有柯维尔国内的几大城市。

    维吉玛能挤进去前十都勉强。

    但也比眼前的盖西翁好多了。

    ‘不过这里好歹空气清新，景色明媚。’

    唯一让特莉丝感觉心情舒畅的，就是这里不同于北方的景色和人。

    这里的人似乎比魔幻中世纪的北方，普遍更有卫生意识。至少在阿德瑞斯提亚号上，特莉丝看这些船员们是这样。

    而到了盖西翁，这座港口村庄的气味也没有魔幻中世纪的北方港口那么冲。

    另一方面，让视线从盖西翁的上空越过，投向远方。

    拉科尼亚的小山坡上有着大片青翠的绿草，其间点缀着鲜艳的花朵，山脊的最高处是被炽烈的阳光晒到发白的岩石。

    各种色彩在良好的光照下非常有对比度和饱和度，颜色清晰、鲜艳得像是要从花瓣和草叶上滴下来。

    让人看了之后就觉得身心愉悦、充满生气。

    ‘好吧，这里看起来确实不错。’

    特莉丝在心下赞同起蓝恩安排的，关于让自己心态平和放松的行程。

    但是，就在特莉丝跟着卡珊德拉和蓝恩走下阿德瑞斯提亚号的船甲板，踏上盖西翁的港口陆地往里走了没五米路的时候。

    “这是……”女术士脸上那平淡、略显无聊的神色渐渐变得呆滞，“什么玩意儿？！”

    特莉丝好看的双眼慢慢瞪大，那张诱人的嘴唇也不受控制的张开。

    她的眼睛从下到上，将眼前之物收入眼底。

    她的言语都略微有点失控的颤音了。

    “哦，你说这个？”而在旁边的蓝恩，则好像早就等着看这一幕似的，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如同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常见玩意儿。“这是赫尔墨斯的雕像啊，在希腊世界很常见。”

    “他是这里神话中的道路之神、盗贼、行路者、契约合同的守护神。人们经常把自己的委托和求助信息，放到他的神像之下。如果有人找活儿干拿走契约，就相当于契约受他见证。”

    在特莉丝的面前，先是一个半米见方的正方体石台，接着石台之上，又是一个大概三米五的全金属人像！

    黄铜人像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泽。

    特莉丝遭受了跟蓝恩初次到来时一样的震撼——这地界的人们在建筑与雕塑方面，使用物料的大手大脚。

    黄铜神像高三米五，扎实的质感基本可以断定是实心货色。

    搁在魔幻中世纪，为了这一座铜像，够让一艘远洋大商船跑半年了！

    但是现在，这玩意儿就直接放在这里！放在这样一座让特莉丝觉得挺普通的港口村庄的港口边上……当告示牌？！

    听蓝恩的描述，特莉丝很容易就能把赫尔墨斯神像的功能，跟北方诸国的村口告示牌做出对照。这功能一模一样嘛！

    往上张贴告示、求助信息、发布任务，有人看见了想要接任务，那就把告示拿走去找委托人。

    可北方诸国的告示牌是什么货色？

    ——一块立起来的大木板都算是高投入了！村口要是有棵树，那直接把告示钉树上也没啥差别。

    这边呢？

    这边的人就为了这点破事儿，立了一座三米五高的大铜像！

    什么意思？你们村子码头上立这么个铜像，那首都、城邦中心要建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特莉丝愣愣的转头看向蓝恩，“最朴实、最不讲究装饰和享受的，战士城邦？”

    她愣愣的样子竟然显得有些可爱。

    “我真想让你看看我第一次来时见到的宙斯雕像，可惜它在凯法隆尼亚，离这里有点远。”

    蓝恩笑着说。还伸手拍了拍赫尔墨斯神像的大腿，发出的沉闷声响证实，这玩意儿确实是实心货色。

    “可惜咱们也不在雅典，不然你刚从比雷埃夫斯港登陆，就能看见城中的雅典娜红铜巨像，我整个人也就跟雅典娜的鼻子差不多大。对了，我还认识那巨像的建造者来着。”

    “建造者？”特莉丝人已经有点麻了，“我猜那应该是个大法师？还得是个专心建筑行业的大法师。”

    “猜错了。”猎魔人轻笑一声，“就是个普通人，雕塑家。”

    “普通人？普通人想做出你说的巨大雕塑，把一个国家的国力都填进去也不可能啊。”

    “在这里，可能。他们拥有很独特的技术，并且水平很高。那是他们祖先的遗留。”

    “哈！”特莉丝哑然失笑，“我真希望我的祖先也能留给我这么厉害的东西。可惜，我只是个在马里波出生，家族谱系平平无奇的小女孩。”

    “但你就是你，特莉丝。”猎魔人耸了耸肩，“家族、先祖……这些无聊的东西能影响什么？你终究还是【无畏的】梅丽葛德。”

    特莉丝无声、微笑的凝视着眼前的猎魔人，她的笑容幸福到几乎让人联想到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女性。

    温柔、幸福，同时……带着火热、强欲。

    “这儿能找到旅馆吗，亲爱的？”她将自己的红发撩到耳后，“随便一家旅馆，我要求不高，只要有张床就行。有张床，完全够用了。”

    “可惜啊，可惜。”时至今日，曾经淳朴羞涩的年轻人对于这种热辣的暗示已经可以应付的淡定如玩笑，“咱们现在得去斯巴达，而且这确实只是个港口村落。”

    自从来到古希腊世界之后，特莉丝还没时间也没机会下船看看，毕竟这片海洋文明的诞生之地，地貌实在太过破碎。

    她的兴致也一直不是太高，这让卡珊德拉嘲笑蓝恩想带着女术士舒缓心情的计划，已经可以宣告直接失败。

    但是今天在盖西翁港口下船之后，见到了港口上就立在路边的赫尔墨斯神像，特莉丝好像终于对这个世界和这片文明有了兴致和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