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二愣子

    梁翁和孟威在外面听着，孟威打趣道：“看来这群孩子也跟我们一样，跟灵师没啥缘分了。”

    “那是你们，别扯上我哈，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地灵根，而且是中品！”梁翁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故意加重音量，颇为得意。

    “你是地灵根？你是地灵根现在不应该步入灵道，飞黄腾达，再不济也得当个捕快了，怎么才混了个编外的衙役？”孟威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觉得对方定只是在拿他开耍。

    “你以为我是诓你？诓你我能得到一丁点好处么？”

    孟威看到梁翁语气如此认真，仔细想来他说的也是，他既得不到一点好处，而且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又何必编这种谎话骗他。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沦落到这副窘境？”

    梁翁苦笑两声：“你以为是我不想？谁不知步入灵道的妙处，但你却不知道这世上有另一种东西，远比无法进入灵道更可怕。”

    “什么？”

    “穷！”

    孟威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对孟威而言，穷这个字和他实在格格不入，他家里虽非大富大贵，但也颇有家资，在他看来，只要有了灵根，不管什么情况，都应该抓住机会，搏上一搏：“不知此话何解？”

    “你不理解，也不奇怪，都知道灵师呼风唤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不知想要踏足灵道必须要通过灵能者公会的试炼，只有通过试炼领到公会颁发的灵牌才叫做灵师，才会有灵宗愿意收你，而想要通过公会的试炼，仅靠自身是断无可能的，天晓得怎样才能让一个普通人拥有灵力，因此需要高人指点，但怎样才能有人指点？这就需要花钱报班学习。”

    梁翁平时话并不算多，但说起这事竟滔滔不绝起来，仿佛是想要将生平苦水趁此机会一并倒出：“实不相瞒，我出身下贱，父母皆是流民，只能靠乞讨为生，有了灵根又如何，对于我这等的穷苦人家，无非是多了一件平生憾事罢了！”

    孟威听完只觉得五味杂陈，他知道无论各行各业，取得相应的证书都是必要条件，而这灵牌就相当于允许从事灵师的证书，考证就需要报班学习，没钱，那自然就没机会。

    “不走灵道也罢，一辈子也不过百年，反正怎么都是活。”孟威想安慰梁翁，却不知要从何说起，只能这样说道。

    “你若是真的不懂，就在别说了！你看屋内的灵师年龄有多大？”梁翁本来还好，孟威说完更来气了。

    “三十几岁？”

    “一百五十多岁了！”

    孟威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双眼，显然这句话在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你看看人家一百五十多岁像个年轻小伙，我不到60，就已经要开始准备身后事。”梁翁笑着自我调侃道。

    “成为灵师就能活到一百五十多岁了吗？”梁翁的耳边传来一个青雉的声音。

    “也不尽然，这得看人的造化，有些人……”梁翁顺着问题回答，又觉得哪里不对，沿着声音低头看去，一个白发尖牙的孩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呲嘴笑着。

    梁翁心头一怵，浑身打了个机灵：“哪里来的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是从上沟村来参加灵能测试的。”白毛真得以为对方把他当成了妖怪，急忙解释道。

    “你几岁了？”梁翁打量着眼前的孩子，浑身脏兮兮，衣服上少说也得破了7，8个洞。

    “十二岁”

    梁翁朝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搓了搓：“这个”。

    孟威知道这个就是要钱的意思，本来他是最反感这种行为，但知道了梁翁的身世之后，他除了反感外，也多出了一份理解。

    “这个？”白毛不解的挠了挠头

    梁翁不耐烦的又朝白毛晃了晃右手示意给钱。

    白毛内心困惑，见对方如此着急，只得伸出左手与梁翁晃着的右手握了上去，还重复道：“这个？”

    梁翁见白毛沾满泥巴的左手急忙甩开，没好气的喝倒：“我是说拿钱！”

    旁边的孟威早已是乐开了花，捂着肚子在一旁笑个不停。

    白毛恍然大悟：“哦！原来‘这个’是钱的意思，我还以为是你想和我握手……”

    白毛的回答也是让梁翁哭笑不得，拿出手绢擦着手上的污泥：“回去吧，测验马上结束了，进不去了”

    白毛蹙了蹙眉：“有‘这个’才行吗？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顶‘这个’用，你拿走，让我进去行吗？”

    梁翁又扫了白毛一眼，只用了一秒钟便得出结论：这小孩真是穷到奶奶家了！“去去去，没工夫陪你胡闹，回去吧！”

    孟威在一旁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你也说了你穷过，所以就该让这‘穷’把他也毁掉么！”

    此话一出，好似一把利剑刺到了梁翁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的本心与多年混迹人间的经验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见梁翁不语，孟威又道：“你从上沟村拿的钱我只当没看见，我也分文不要，你就让他进去吧。”

    梁翁听言，顿时消解了心中的所有矛盾，本来这钱该是两人均分，孟威不要，只放进去一个没花钱的孩子，还净赚了三个，稳赚不赔。

    “行，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让他进去罢了。”

    梁翁打开了堂门，引着白毛往屋内走去，白毛在门前停顿了一下，朝孟威转身道：“谢谢”。

    梁翁看着笑意盈盈的孟威，摇头讪笑：“二愣子”

    此刻的梁翁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他口中的这个二愣子，竟会在将来把人灵两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灵能测验已近尾声，八人测其七，原本还欢声笑语的厅堂，此刻却如同空气凝固了一般，令人几乎窒息的沉寂。

    “最后一个了，上来吧。”凌如海洪亮的声音划破了这份沉寂。

    此刻羽一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在他之前测了七个人全是无用之人，难道他会成为一个例外么？回想起了过往的种种，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能算作一个好运之人，也从没有展现过任何过人之处，自己其实就是这芸芸众生当中的一个普通到尘埃里的人罢了。

    但他又想到了父亲对他说过的那个故事，一个注定要走灵道的人，本来的妄自菲薄中竟也燃起了一丝希望：“难道我真的能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