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难忘新年牢狱之灾

    转眼就是新年，本来郑世杰的病在几天前就完全好了，但是炫家二老强烈要求留下过年，这期中最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是由于季予默。

    昆仑山脚下早已经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大街上长串的大红鞭炮还有各种对联摆满了地摊，各种形状的花灯眩花了人眼。一早我就兴冲冲地拉着季予默逛大街，遇到什么好玩的就立刻跑过去，季予默就只有在后面乖乖付钱的份儿。今天少了后面那一大串粽子，其实是我心血来潮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跑到木头房间里吵着要去喝豆腐花。挨不住我死磨硬泡，季予默睡眼惺忪地跟着我出了门。

    跑了几条街才发现上次卖豆腐花的阿婆，清冷的早晨大街上还没有什么人，看来我们是第一批光顾的客人。刚做好的豆腐花热腾腾地冒着香气，惹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而且和别的地方不同，阿婆的豆腐花里还有一勺沙沙的红豆，看起来格外的漂亮也让人食欲大增。

    舀一勺热热豆腐花，吃一颗绵甜的红豆，我眯着眼睛细细地品味着幸福的味道。我的碗已经空了，把目光探到木头碗里，我突然大叫了起来——“婆婆你好偏心，他的碗里除了红豆还有一颗汤圆，为什么我的就没有？”aIΤΧΤ首发

    季予默碗里的豆腐花还有大半，其实他并不太喜欢吃这种甜食。刚才看我吃的那么满足，这才勉强吃了几口。只顾着看对面贪吃的家伙，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碗里有些什么。

    “不是阿婆我偏心，而是小子有福气，我这摊子放汤圆的豆腐花每天只做五碗，很少有人在第一次来就能吃到，所以碗里那个就叫做好运汤圆。吃了我这个汤圆，这一天都会顺顺利利！”

    那个汤圆白白胖胖的，薄薄的可以看到里面的馅儿，而且婆婆的手艺超好，一定很好吃。

    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季予默碗里的汤圆，我讨好地道：“少爷您不喜欢吃甜食，还是奴婢帮您解决了吧！”

    没想到季予默突然把碗移到一旁，我伸出的勺子立刻扑空，有些差异地发现木头好像不太对劲。不会是生气了吧，如果不想把汤圆分给我直接说就好了，做什么这种脸色？悻悻地把勺子收了回去，我嘟着嘴气鼓鼓地道：“不就一颗汤圆么……真小气！”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早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想当你的少爷！”

    “不愿意就算了，谁稀罕叫你少爷……？”

    眼睛还是直盯着那颗汤圆，我下意识地回道，压根儿没想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呜——好想吃！

    季予默好笑地看着这只小馋猫，真拿她没有办法！舀出汤圆欲放在小七碗里，他本来就没有想跟她抢吃的——

    这个可恶的大木头，把我当什么了，一下不给一下又要给，这是在逗着我玩么？把碗挪到一边，我季小七也是有骨气的，除非他为刚才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事道歉……

    “真的不要么，那我就——”

    季予默假装要把汤圆送到自己口里，他就不相信“小馋猫”真的这么有骨气。眼看汤圆就要进到大木头嘴里，我急忙双手抱着他的胳膊道：“我要吃！”

    腾不出手来，我直接张着嘴等某人喂，季予默的脸又开始红了，他不自在地道：“小七，你先放开我再说——”

    以为我这么好骗么，万一松手让远被你吃掉了怎么办？嘴巴张得大大的，我用眼神示意木头把汤圆塞进我嘴里。哼，我今天就不见汤圆不撒手——

    不久喂个汤圆么，我怎么觉得季予默的手在抖，他面前的又不是一只老虎，用得着这样“害怕”么？努力制止拿着汤勺的右手继续发抖，季予默有些轻颤地把汤圆送进我得嘴里。一口咬开汤圆，里面浓香的馅儿沾的连嘴角都是，我冲着婆婆开心地喊道：“婆婆您做的汤圆真是太好吃了——”

    “怎么吃起东西就像个三岁小孩儿——”

    季予默边唠叨边用手帕帮我擦拭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此时的他特别好看。正巧卖豆腐花儿的婆婆在这时候转过头来，看到季予默的举动呵呵笑着道：“看你们感情这么好，就是人家说的那种青梅竹马吧！”

    “婆婆，我们——”

    季予默急急地收回手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朝着婆婆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婆婆果然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七，不要胡闹！”

    木头这下不光脸红，连耳朵脖子都热辣辣烧成一片，看来以后要多经历几次这样的事他才会习惯！

    在一个卖首饰的小贩那里看到一支青玉簪，很简单没有什么花式，只是在尾端刻着一朵桃花。呆呆地望着这朵桃花出神，忽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来……眼中水雾氤氲，我拉着季予默转身欲走——

    “小姑娘，喜欢就买下吧，这种款式就剩下最后一枝了……”

    那小贩在我身后喊着，大过年能多卖一支也是好的，再说这只青玉簪也是在不值几个钱。看季予默身上的衣物，应该是富人家的孩子，少不得要多给些……

    “多少钱？”

    季予默拉着小七的手自顾停在摊前，不想看到那种像是隔着海天的忧愁表情，如果买枝簪子能让她开心的话——

    “不贵，公子给五十文就行了！”

    那个小贩貌似慷慨地道，其实这价钱比原来提了一倍不止。

    “二十文——”

    拦住季予默要付钱的动作，我一口气杀下去三十文，真当我们是冤大头啊！

    一滴冷汗滑落，卖首饰的小贩脸色难看，这样自己才赚三文钱，这小姑娘也太“狠”了点儿。用袖子抹了把汗，他赔笑道：“姑娘这不是让我赔钱么，您就大方点儿再添十文——”

    “二十文一个子儿也不能再多，卖不卖随你！”

    我干脆地一口拒绝，想要在本姑娘这里讨便宜，再等一百年吧！

    “小姑娘你也太精明了……成交——”

    小贩一脸割肉的心疼表情，他算是遇到行家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杀价的主儿。

    “好看么？”

    把青玉簪子插在发上，我笑吟吟地看着季予默道。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簪子好看还是我好看？”

    有趣地看着木头又开始害羞，我还是“恶劣”地故意把头凑过去闹他。

    “都好看……”

    其实季予默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因为你，簪子才好看！只是这种话他是在说不出口，而且真的说了她尾巴还不翘的更高！

    一直逛到中午，我们才慢悠悠地晃回轩家堡，刚回来就见沈清芙一脸焦急地等在我门口，不知道她在这里多久了？她不会是以为我无故失踪了吧！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发现屋里还有别人，轩氏夫妻还有那一对漂亮儿女，一脸阴沉的歌月，略显幸灾乐祸的郑世杰……

    “小七，清芙说你突然不见了，大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原来你是和师兄一起去逛街去了！”

    轩羽的口气有些酸，看着我手里各种小吃还有玩偶什么的妒羡不已。她也想和师兄一起出去逛街……轩夫人当下就明白了八九分，原来人家并不喜欢自己的宝贝女儿，而且好像是对那个看上去十分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有意思。

    “回来就好，再等一个时辰就要吃年夜饭了，大家就先回去吧！”

    三言两语打发所有人离开，轩夫人只能为自己的女儿惋惜，她知道女儿有多喜欢那个季予默，只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而轩影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更打定主意将原来的计划进行到底，不只是为了妹妹还是自己的“大业”！

    年夜饭异常丰盛，而且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好像轩家堡一般的人都在，我从来没有见过年夜饭设在广场上的，轩家的亲朋好友恐怕都来了。这阵势不像是吃团圆饭，倒像在开流水席。

    “季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轩羽的小师兄，今晚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你叫季予默吧，我们小姐经常提到你这个师兄咧！”

    一直有人向木头敬酒，而且都是冲着他们家小姐的面子，如果季予默以后成了他们的姑爷，那也算是轩家堡半个主子！不管是奉承还是嫉妒，今晚大家立志要把季予默给灌醉……

    本来一天心情都很好，只是晚上看着季予默被当成轩家未来的姑爷，别人向他敬酒也不推辞，我就觉得心里异常憋闷。一不留神儿就多喝了几杯，等到散场的时候我的舌头已经开始打结，说话也断断续续——

    “季予默，他……又不是轩羽家的……姑爷，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额，向他敬酒？”

    沈清芙小心地扶着我回房，一路上还要回应我的疯言疯语。

    “季公子也是不得已，怎么能在新年拒绝热情敬酒的人呢？”

    “额，清芙，木头他一定是……喜欢他那个，小师妹——”

    我醉眼朦胧地向前走着，心中的不满借着酒意发泄了出来。也担心木头真的会喜欢那个美若天仙的轩羽小师妹——

    “姑娘，你先躺着，我去给昨晚解酒汤！”

    沈清芙把拖到床上，服侍我换了衣服，又拉了棉被盖在身上，关上门离去。

    听着沈清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缓缓睁开双眼。虽然舌头打结连说话都不清不楚，但我的脑子却非常清醒，今天我并没有喝醉，只是人们常说的借酒装疯罢了。如果我真的喝醉，反而不会在人面前胡说八道，当初我的奇怪酒品还让月倾城大大地做了一回文章。

    郑世杰一开始就注意着我和沈清芙，看沈清芙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出来的时候端着醒酒汤，他心里的不快更是越堆越高。虽然不满沈清芙对季小七这么好，他还是一脸笑容地道：“芙妹，这么晚做汤给谁喝？”

    “姑娘今晚喝多了，我送醒酒汤给她！”

    郑世杰心中一动，表情担忧地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怎么能让人放心，我陪你去！”

    沈清芙心中感动，也就没有拒绝，她柔柔地笑着道：“那我们就一起去！”

    “姑娘，我来给你送醒酒汤了，先喝了再睡，要不早上起来会头痛！”

    沈清芙把醒酒汤放在一旁的桌上，转身拧了毛巾为我拭脸。郑世杰趁她没有注意，悄悄把前几天轩影交给自己的无香撒了进去，再用勺子搅拌几下端给沈清芙。

    “再喝几勺……”

    沈清芙轻轻劝导，试图让小七把剩下的醒酒汤全给喝了。

    我摇着头表示喝不下了，她这才收起汤碗和郑世杰一起退了出去。

    不是没有注意到姓郑的，那个家伙，只是今晚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他计较，只要他不对清芙动手动脚，就由得他今晚放肆一次！

    好奇怪，自己怎么四肢酸软无力，连翻个身都做不到。莫不是酒喝多了？暗自运气想要把酒气给逼出了，却发现根本就使不出内力——

    糟了，一定是刚才的醒酒汤有问题，喝汤之前我还好好的！不相信清芙会下毒害我，只是今晚她身边还有个混蛋郑世杰，是我太大意了……

    黑暗中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盆蓝幽幽的夜光草，顶端顶着一朵星星状的花朵，一只黑蝶动也不动地伏在上面。渐渐地，它好像发生了自己喜欢的香味，铺展着华丽的翅膀向窗外飞去。

    屋里的人无声地微笑，淡淡月辉洒在男子一尘不染的白袍上，有种说不出的圣洁却又显得异常脆弱，仰头对月是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连天上众神也要屏息。可是，他——轩影，所代表的却是石阶上最邪肆残酷的恶魔。

    正想跟着黑蝶找到渴望已久的猎物，门外却有人急急地跑来阻了他的去路，那人低低地说了些什么，就又匆匆地离开了轩家堡。轻舞间轩影转瞬来到郑世杰所在的院落，看里面还亮着灯就直接走了进去——

    “我有些事要离开几天，季小七的事就由你负责，把她带到地牢囚禁起来。”

    轩影从海里拿出半卷地图和一把钥匙，把它们交给郑世杰，地牢的存在连轩氏夫妻都不知道，如今这也算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现在的郑世杰就像是一条丧家犬，谁给他食物就是主人，这种那个到了穷途末路的人处理好了也是一把不可小觑的利器。

    “可是，她不是有武功么？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中毒……”

    需要用到无香来对付的人一定是狠角色，他可不想就这么栽在季小七手里，到时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放心，她已经中了毒，现在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我会让鸣琴帮你！”

    “是，我立刻就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扑闪着瑰丽翅膀的黑蝶在我面前不停地绕来绕去，好像在它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散发着香味的花朵。无香果然厉害，我虽然百毒不侵，却也拿这种类似迷药的东西毫无办法。

    门被打开，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眼前，郑世杰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终于不必在我面前低声下气，这似乎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出现，想必是有了完全的把握……

    “鸣琴，把她带走！”

    一声令下，站在郑世杰身后的青衣仆人立刻走上前将我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我的房间。头朝下身体随着那个鸣琴的步伐来回晃动，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这下我真的很想吐……

    “呕——”

    实在忍不住，一天吃的东西一点儿不剩全吐了个干干净净，有些甚至溅到了前面的郑世杰身上。头无力地垂下，却在下一刻被打偏到一边，郑世杰恶狠狠地道：“该死的你，成了现在这副德行还敢害到本公子……”

    有什么东西掉在青石路上，清脆的碎裂声传入耳里，我却无力回头看！那一巴掌打的极重，半边脸立刻肿的老高，稍微牵动嘴角就疼得我呲牙咧嘴。努力使自己保持比较正常的表情，我冷生嘲讽地笑问：“郑世杰，你是我成了哪家的走狗？居然学会狗仗人势了……”

    郑世杰冷哼一声，不屑再和人耍嘴皮子，等无香真正发作的时候就有这死丫头好受的。到时候自己再慢慢地折磨她。

    头好昏，不知道是因为药性还是酒意，意识开始变得混沌不清，最终什么也不知道了。像破败的布偶被人丢在地上，闷哼呻吟了一声，我再度失去了直觉。

    ——滴嗒，滴嗒！

    好像是水声，难道是下雨了么？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浑身酸痛又湿冷的感觉好不舒服！缓缓睁开双眼，天好像还没有亮……不对，这好像不是我的房间，昨天——对了，我中了郑世杰那个败类的暗算！慢半拍地想到自己昨天被那个叫鸣琴的家伙扛着走，不知道是被带到了哪里？

    环顾四周，我彻底清醒过来。厚重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石屋顶上凝聚着厚厚的水气，是不是会有水珠低落下来，以这种潮湿的环境推测，石室应该是建在底下，而且是靠近水源的地方。发霉的床板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知道这间囚室的前任主人是不是还活着……

    “吱吱——”

    怎么会有老鼠，我还以为石屋是密闭的，难道这种囚禁人的“笼子”还不止一间？那只灰色的小老鼠正用绿豆大的眼睛瞪着我，好像在抱怨我占了它的地盘。身子不能动，幸好嘴巴还能说话骂我苦笑着对新邻居道：“这次算你幸运，如果不是我把小金留在山上了，你今天铁定没命！”

    本以为很快就会回去，哪想到又会生出这么多变故，小金肯定正在山上闹脾气呢！唉，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个挑剔的家伙恐怕也活不久了……谁让它那么挑剔，只肯喝我的血，这样下去迟早会饿死！

    说来可笑，我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是个爱护小动物的人，却偏偏总是和它们纠缠在一起。想到季府家里的那六只，不知道杨婶儿有没有好好照顾它们？特别是大宝，我离开的时候它已经开始掉毛了，恐怕撑不了太久……

    “吱吱——”

    小灰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应该是有人来了。石室的门半开，一个人侧着身子走了进来，不是那个混蛋郑世杰还有谁？

    “昨晚睡得还好么？不知道无香发作的滋味怎么样……据说是有如坠入冰窟，浑身血液都被冻结，每呼吸一次都会觉得神经比之前更加紧绷，直到受不了地一根一根断掉——”

    郑世杰说这话的时候异常愉快，简直可以说是到了眉飞色舞的地步。看来他老爹一死，这家伙所有恶质变态的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

    “唉，可能是昨晚睡得太香了，你说的那些症状我完全感觉不到，如果下次‘有机会’发作的时候，我一定会细细地描述给你听。如果你是在等不及，也可以自己亲自试一试这种绝妙好滋味！”

    虽然身子无力，但我确实没有别的不良反应，可能是之前的聚元丹发挥了功效，只是无香并不完全是毒药，我虽百毒不侵却拿迷药那种东西没有办法，毕竟迷魂香之类并非毒药。不想让那个混蛋太得意，我反唇相讥道，不过心里也明白现在激怒他并非明智之举。

    郑世杰本以为我只是嘴硬，但仔细观察了我的脸色之后才不得不相信连无香也没有达到折磨本姑娘的效果。他的脸色阴沉至极，表情狰狞地道：“既然无香没有用，那就让本公子亲自服侍你好了——”

    明知激怒郑世杰只会让自己受更多苦，可有时候脾气一上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希望郑世杰的服侍不会太“热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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