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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哪里拐来的孩子?”
魏城叔侄都不喜欢与人多往来。
平日没事根本看不到人影,也就公羊永业顺利突破才能一抓一个准。当然,这也跟魏城没刻意收敛气息躲人有关,要是他铁了心藏入地面,公羊永业掘地三尺都未必能抓住。
公羊永业将坐在肩膀上的小友放下来。
“什么叫老夫拐来的?”
魏城:“不然呢?”
小友年幼,还不懂得何为恐惧,看到跟前这具庞大的骷髅架子也没哭闹,反而怔怔盯准了魏城眼眶中的焰火。跳动的火焰在她看来着实有吸引力,一个没看住就伸出了胖爪。
公羊永业也不恼:“这是老夫亲生的。”
树下躺椅上的魏楼挑眉,嗤笑。
魏城也嘲道:“你这老不正经的东西。”
他不认为强者拥有更多资源是错,但也有廉耻之心。公羊永业这个年纪不思静心,还学那一枝梨花压海棠的作风,实在是让人不齿。
公羊永业语出惊人:“老夫亲自生的。”
魏城道:“你刚才也说过了。”
公羊永业咬牙:“亲生亲自生,懂吗?”
他都想撩起衣裳让人看看那道疤痕的位置,奈何武胆武者的体魄着实变态,二十等彻侯更是变态中的变态,内脏早就恢复,体表的痕迹也消失无踪。他晋升成功的时候,不止剖腹的疤痕没了,连早年鏖战留下的战功勋章也没了。瞧着干干净净,实在不似个武人。
魏城不解:“有区别?”
公羊永业:“区别大着呢。”
良久,久到魏城掏出一只眼眶中的命火搓成一团光球逗着小友玩,叔侄俩才发现公羊永业究竟在叭叭什么。魏楼更是从躺椅起身,视线怪异扫过公羊永业下半身,视线古怪。
公羊永业单手手指将小友耳朵都堵上。
保证她听不见,一开口就是粗暴不羁:“怀疑什么?要不要老夫掏出来验明正身?”
“……不用了,老夫不想眼睛遭罪。”
魏城好奇蹲下来观察小友,莹白指骨轻戳小友圆胖的脸:“不是,这真是你生的?”
公羊永业语气带着骄傲:“岂能有假?”
魏城将自己的命火从小友嘴巴抠出来,免得真被对方当成猪皮冻咬了:“怎么生?”
或者说,怎么藏身体里的?
毕竟是亲自怀的,他总结出不少经验:“武胆武者体格多大?一娃娃连汤带水多大?五脏六腑稍稍往角落挤一挤,位置不就有了?不过位置要控制一下,也不能太往下……”
他会控制武气控制住孩子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要控制,这就不好多说了。
魏城听得一愣一愣的。
魏楼一眼就看穿公羊永业没安好心,单刀直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出你目的?”
公羊永业反手就将沈棠给卖了。
“她让老夫来的,关爱一下孤寡老人。”
魏城显然还比较单纯,想不到沈棠的险恶用心:“这里一切都好,什么也不缺的。”
魏楼嗤笑:“还有呢?”
公羊永业嫌弃:“她想着让吾儿小友给她女儿当元从,啧,彻侯的女儿要什么没有?非得给人当元从?不过考虑到她就一个女儿,江山社稷不可能给第二人,便勉强应了。”
若沈棠膝下有一个以上子嗣,他不允许。
公羊永业可不想多年后,小友陷入所谓争储夺嫡的肮脏旋涡,战战兢兢给帝王当心腹能挣几个钱啊?犯得着为这点子东西承担丧命风险?非独生的王储在他这里毫无竞争力。
魏城道:“这是好事啊。”
魏楼放下书册:“黄鼠狼给鸡拜年。”
明摆着是不安好心,何来好事?
魏城没有驳斥叔父的话,但心里是不赞同的,沈棠在魏城这边的评价已经跟白月光先主平起平坐了——要不是死者为大光环笼罩,魏城可能更喜欢沈棠。不过,他也不想因为一些口舌之争跟叔父翻脸,闹得大家伙儿不痛快。
公羊永业一听就知道魏楼才是聪明人。
问道:“魏君思虑如何?”
魏楼道:“不如何,馊主意。”
公羊永业看着魏城这副骨架标本模样,叹气道:“我听说魏侯年轻时候便遭遇不幸,彼时乱世倾轧,恐怕也没机会留下延续。如今这副模样……即便魏君没这心思,也该替魏侯想一想,他或许心中尚有一丝遗憾?其实也不难的,战场厮杀的时候断手断脚还少么?吾等毕竟有着寻常妇孺没有的强健体魄,此事一无性命风险二无哺育艰辛,已是天幸。”
魏城狐疑:“你这老东西叭叭什么呢?”
公羊永业眼神意味深长地道:“此事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想有就能有的。即墨少白将东西交给老夫的时候就说这是短暂恩赐造物之力……你若想好了,也得他那边答应。”
魏楼哂笑道:“恩赐?”
魏城听得更加迷糊。
不过一错眼,自己的一簇命火已经在小友腮帮子闪闪发亮,抠出来的时候都是口水。
公羊永业也舍不得打孩子手背——彻侯的力道再怎么控制,对幼儿来说依旧是场灭顶之灾——他只能叹气跟小友念叨别啥东西都放嘴里尝咸淡,探索世界也不是这么探索的。
魏城的骨架子是非常好的玩具。
小友可以爬上爬下探索,不时钻骷髅里。
魏城都好脾气纵容了。
直到天色暗淡。
小友抱着新玩具依依不舍,非要公羊永业再三承诺有空就带她过来玩,这才肯罢休。
魏城心中揣了许多疑惑。
“叔父跟公羊那厮打什么哑谜?”
“他问你要不要也生一个。”
一句话将魏城并不存在的脑子干崩了。
魏城讪讪:“我这……也生不了啊……”
男人能亲自生,他也生不了的。
他只剩一副骨架子,连血肉都没有。
生个什么?
掰断肋骨雕个小骷髅吗?
魏楼眉弓下压,心中不快:“是啊。”
而这也是让他最为恼火的地方。
当年的魏城也是因为自身连血肉都无,哪怕心中对神女生出涟漪,却连开口让对方知晓的勇气都没有,被封印也只能萌生自欺欺人的念头——魂魄朝夕相对,也算一种如意。
如今更是因为这点连子嗣都不能有。
魏楼不知道自己寿数有多长,但他肯定自己没有魏城漫长——比有限生命更让人焦虑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生命尽头在哪里。公羊永业肯定也知道这点,所以他目标只有一人。
哄着魏楼跳坑。
魏楼会不会跳坑尚且不知,但其他人是真想跳啊。特别是公羊永业回去洋洋洒洒写了二三十封信,并将其群发,两三月内陆陆续续有人从天南地北、犄角旮旯跑过来验真伪。
“真是你女儿?”
“对啊,长得不像老夫?”
“女郎还是不能太像你……”
“去去去,别拿你的糟粕祸害人。老夫小友无需婚嫁,别说她长得玉雪可爱,即便真貌若无盐,她看上谁,谁能说一个不字?长相那是最不重要的玩意儿,拳头硬就行了。”
赶来的人也没恼火,只是笑道:“老夫又没准备说她相貌不好不利婚嫁,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容貌这东西,人有不如自己有。”
好在公羊永业说的玉雪可爱不是他的滤镜,而是小友长相确实是老一辈偏爱的类型。
“有福气啊。”实力高强的武胆武者感应能力惊人,根据气息就能断定血亲远近。公羊永业跟这个公羊小友确实是亲父女。他非常好奇公羊永业是怎么攻克无法生育的难题。
公羊永业冲他招招手。
二人耳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赶来之人表情全都经历了复杂的切换。
有人无法接受,连连呵斥荒诞,他是不可能做这种牺牲的——自古以来,乾坤阴阳都是有定数的,男人岂能越俎代庖替女子行生育之事?公羊永业心中翻白眼,暗道对方还是求子路上的坎坷没吃够,还存着不现实幻想。现在还能嘴硬,再过个三五十年就老实了。
有人疯狂心动。
这种就是吃够苦头,求子求出魔怔了。
终于看到曙光都忍不住喜极而泣。
恨不得现在就拉公羊永业去见送子娘娘。
公羊永业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他已经逐渐习惯没有胡子的日子了:“价格怎么说?”
“不用多言,多少老夫都势在必得。”
他一个没能力生的,纵使有万千家产也是便宜旁支,要不是自己活得够久,早被吃绝户的啃干净了,给不到子嗣手中。虽说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一想到便宜旁人,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很不得劲。
“只能生女儿也愿意?”
“公羊你是我祖宗,老夫有资格挑吗?”
不孕几十年有希望得一子嗣就烧高香吧,还挑剔上了?谁给他的胆子?天道老爷吗?
公羊永业:“……”
确实是没有资格挑剔的。
他又道:“孩子未必会有修炼天赋的。”
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但在旁人看来就是他磨磨唧唧。
正常男女怀孕生子,子嗣修炼天赋也是纯看脸,根本没有一定能开出好苗子一说啊。
图一缕血脉,又不图血脉多能打。
他自己能打就够了。
公羊永业说完了各种“丑话”,对方依旧意志坚定,他就知道这一单生意能干成了。
反手推给了沈棠。
沈棠:“……”
这些老登都是番薯吗?
一铲子下去就是一大串。
她还以为众神会已经用人脉将他们都掘出来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些人。公羊永业对此并无意外:“这不是理所应当?一个个没能力生的大老爷们儿,膝下无儿无女,拿性命拼下的荣华富贵该享受的也享受腻了,武道一途受限于天赋,再提升也就那样,根本提不起奋斗的劲头,众神会想让他们欠人情也没这机会。”
家国情仇都随着政权覆灭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空虚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人扶我凌云志,我自己也上不去。】
剩下的就是摆烂躺平了。
反面例子就是他那个法师病患。
法师是没躺平,结果被众神会盟军利用当了刀子,一把年纪被年轻人揍了个满头包。
公羊永业友情提醒。
“他们家底也算丰厚,不用手软。”这些冤种求子代价越大,越衬得他家小友珍贵。
沈棠:“我也不要那些俗物。”
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是这些人本身。
求子必须心诚,心诚则灵,而福气则是心诚的具象化。沈棠要看到他们的心诚,他们就要积攒足够的福气,方能感动天地赐予一子。翻译一下人话就是她急缺大型项目劳工。
“西南的水系要改吧?洪涝隔三差五登门也不是个事儿,环境不稳定,黎庶如何能安居乐业?疏通要做,改道要做,分流要做……有些山脉并非天然而成,这些也要搬走。”
“中部地势是很有优势的。”
沈棠说起这个就非常有精神。
她决定将中部稍作改造,串联成水源丰沛且土地丰沃的超级大粮仓。此地产出的粮食能通过漕运、陆运送至其他地区,算是最优解。
“这工程若征徭役,三五百年都未必能全面竣工,但要利用武胆武者跟文心文士,十年之内必成!我已经给令德下了命令,让她与司农寺少卿多多开发高产粮种。有朝一日,莫说天下不足两万万的黎庶了,便是二十万万也不是养不起。”沈棠越说越是声音高亢。
她当年养个几千都被天道各种不许。
如今呢?
今非昔比啊,家人们!
严格说来,沈棠仍在劫中,又顶着人间天子身份,而天道那边定的基调是兴盛人族,因此沈棠行为有利于人族就不会被祂管束。
她可以趁机大养特养,养个过瘾。
二十万万的宏伟目标也会被允许。
自由难得,沈棠不愿错过。
别看天道跟沈棠关系僵硬,后者根本不想要鸟前者,可沈棠干得好,天道也会觉得有面子——幻视某些原生家庭父母与子女决裂,可子女做出了成绩,父母也会上赶着自豪。
听完沈棠宏伟目标的公羊永业:“……”
他蓦地庆幸自己运气好了,不用给沈棠免费当牛做马干杂活才有机会了却平生心愿。
超级大粮仓计划启动前,东北诸国来人。
使团规模极大,浩浩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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