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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6:大结局(十九)【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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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众人担心惊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祈善此时此刻的反应,他神色漠然地举起那只淌血的手臂,长袖顺着重力滑落至手肘。绽开的伤口汇聚成三个略显潦草但足够惊魂的字——

    【归,勿忧。】

    祈善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细颤缩紧。

    惨白唇瓣抖动不停。

    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外力抽走三魂七魄,原地只剩一副躯壳。众人心惊胆战看着他,只见那双倏忽空洞的瞳孔逐渐震动起来。祈善一手抓着桌角,一手成爪挡住大半张脸,肩膀颤抖,喉间溢出一点点破碎如幼兽濒死的呜咽。落在掌心的血随他的动作,从脸颊滑落。

    乍一看,仿若泣血。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不是,太师这是怎么了?

    徐诠仗着自己年纪不大但资历深厚,这些年跟祈善也没怎么脸红,壮着胆子上前试探口风:“是有人暗算太师还是……有坏消息?”

    在这般死寂的氛围里,那点呜咽动静一点点转变为怪异笑声,叩击着众人紧绷神经。

    “不是……”

    祈善强忍着让呼吸不畅的激荡情绪。

    吐出憋在胸臆间酝酿的气,压下喉头隐约痉挛的不适:“诸君无忧,不是坏消息。”

    确实不是坏消息。

    祈善松开被挤压成齑粉的桌角,右手掌心血肉模糊,手背到小臂臌胀绷紧的肌肉青筋随着他松开力道隐没在肌肤之下。他又放下左手,众人不动声色观察他脸上略浅的血痕。

    殷红的血似乎被什么冲淡了颜色。

    祈善不愿多言。

    眨眼情绪已经恢复正常:“诸君继续。”

    众人看着他已经放下的袖子,沉默。

    祈善完全没有处理伤口的意思,任由伤口源源不断往外淌血,血珠子滴答滴答溅落。

    “祈相,您手臂的伤不用包扎一下?”

    祈善垂眸往手臂瞥去一眼。

    “不用。”

    资历深厚的徐诠:“……”

    他是知道太师跟主上之间微妙联系的。

    刚刚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怀疑曲国派了能人异士暗算太师,但见太师的态度,他立刻否了这个猜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念头。

    这伤势是主上带来的吧?

    也只有这个猜测能解释祈善怪异反应。

    除了徐诠,在场显然还有其他人也想到这一层。一个个坐立难安,迫切想结束会议,跟祈善求证自己的猜测。直到商议结束,营帐内都充斥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浓烈血腥气息。

    方衍被喊过来的时候,碰见几个嘴角弧度上扬傻笑的傻子,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发生何事了?”

    他一伸手将十三薅了过来。

    少冲眼神茫然:“六哥,不知道啊。”

    他真不知道。尽管少冲这些年心智恢复情况很不错,但毕竟傻这么多年,偶尔看着还是憨憨的。方衍也不图他多机灵,知道下雨天往家跑而不是跑出去踩水玩就谢天谢地了。

    “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

    少冲回想开会内容。

    只记得大家伙儿都在叽里咕噜,一个说完了另一个起来说,偶尔被说破防就开始跟斗鸡眼一样。他们激动起来就忍不住化身喷壶,空气中都是自由飞翔的口水沫子。少冲不喜欢开会也是有道理的,有时候倒霉恰好就在几个喷壶中间。唾沫星子纷纷扬扬撒他一头。

    他不想开会嘛~

    叽里咕噜的内容丝滑淌过脑子,不留痕。

    少冲诚实道:“就知道祈相受伤了。”

    方衍做了个深呼吸,熟练给自己做心理治疗——眼前是他幼弟,大哥几个在天之灵都看着呢,自己不能对他施暴,傻孩子下雨天知道往家跑了,他不该奢求太多:“为兄知道祈相受伤了,他不受伤,我跑来一趟作甚?”

    少冲眨了眨眼。

    两根食指抵在一块儿绞着。

    无辜可怜的动作,让这张颇具野性戾气的五官被委屈浸染。方衍叹气,放过这个体重两百斤,脑子没二两的弟弟。他背着药箱入了主帐,帐内寥寥数人,而他的病患正坐在位子上唇角含笑,视线正落在那条受伤的胳膊上。

    方衍放下药箱:“请祈相伸手。”

    祈善不知出于什么病态心理,配合伸手。别问为什么是病态,方衍分明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丝得意喜色一闪而逝。仿佛受伤不是什么遭罪的事儿,反而能让他爽到灵魂战栗。

    方衍:“……”

    他默默压下这个诡异念头。

    能脑补这些猎奇内容的自己也挺病态的。

    他小心将祈善的长袖掀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耳畔立马听到倒吸凉气的动静。方衍错愕一息,旋即生出几分怒火,恨不得将药箱摔在祈元良脸上。医者最讨厌这种病患!

    伤口为何迟迟没有愈合?

    因为有人故意将伤口撕裂了。

    这么干的人是谁?

    呵呵,查查伤口残留的文气就知道了。

    除了祈元良,还能有谁?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祈相是不要命了?即便是文心文士,大量失血也可能死!”

    当然,这个出血量离死还挺远,但祈元良继续疯下去,伤口反复崩裂是真的会出事!

    方衍头疼,心中暗暗念叨大哥他们,他们咋不保佑自己少碰见这种无理取闹的病患?

    其他人也露出不赞同、不理解的表情。

    祈善却笑道:“该是如此的。”

    又问:“你说这些血能染红多少伤布?”

    方衍思维跟不上他:“什么?”

    “你说,我若将这些染血的布全部送到主上面前,再让她看看这条胳膊即便愈合也会留下痕迹的伤口,她是不是就……”祈善眼底蕴藏着戾色,主动咽下没出口的未尽之语。

    方衍:“……”

    不是很理解这帮人的脑子。

    他写药方的时候,脑中不断回想大哥他们在世时,兄弟十三个的相处方式,再代入一下眼前的剧情,冷不丁打了个颤。不能想,不能想,他完全不敢想大哥擅作主张下落不明之后,被抛下的十二人一边幽怨心碎,一边阴湿扭曲,一边又想着用自残让对方长记性。

    方衍闭上眼。

    脑补的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简直是一群神经病的双向奔赴。

    方衍果断往药方添加一些凝神静心的药,治一治祈善的脑子。他洋洋洒洒写完药方,收拾血污的时候,又听到祈善沉声叹气:“罢了罢了,这些伤布还是洗煮了继续用吧。”

    方衍:“……”

    祈善闭眸:“别留下疤痕。”

    方衍:“……”

    作为祈善半个主治杏林医士的方衍,最清楚祈善这半年的身体状况,简单来说就是身体不好精神更不好,郁结于心、恨意难消。要是祈善出征中途,打着打着突然发疯反叛都不奇怪。人家都疯了,就都让让他么。恨意滔天,结果人家往胳膊刻几个字,他又爱了。

    如此轻易就原谅了——

    会不会显得他自己太不值钱了?

    祈善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这半年盘踞在他心脏的尖针,一件让他又痛又冷的东西,终于跟寒冰一样在暖阳下消融不见。什么恨?什么痛?他一下子就忘了,再回想起来也只有模模糊糊记忆。

    他只知道:“肯归即好,不敢多求。”

    人回来,他什么都能原谅。

    方衍表示自己不理解但尊重。

    只要祈善不作妖,以文心文士的体格,这点伤口用不了两天就能完全愈合,连一道疤都看不见。祈善深呼吸,让自己大脑降温冷静:“令德出使已有两日,可有消息传回?”

    “回祈相,尚未。”

    严格说来这是林风第二次出使曲国。

    第一次以盟友的身份。

    第二次以敌人的身份。

    两次感受到的氛围截然不同。

    面对明里暗里想将她撕碎的危险目光,林风心中微哂,行动上不卑不亢。她是带着任务来谈判的,双手献上一封劝降书,表明自己的来意:“恳请翟国主能慎重考虑一二。”

    她前脚说明来意,后脚就有人萌生杀意。

    林风岿然不动,面不改色。

    她吃定自己不会有事,也吃定没人能越过防线伤到她。林风抬起眼,目光直视大马金刀坐在上首,身披甲胄,坚毅面庞看不出情绪的翟乐。翟乐没有用武力震碎劝降书以表示死战到底的态度,而是将其打开,一行一行、逐字逐句看完。曲国文武则小心忐忑等着。

    他们了解自家国主。

    爽朗是真,但脾气犟也是真。

    他断不会让自己蒙受这种奇耻大辱。

    然而——

    翟乐只是挑眉,用听不出真实情绪的声音道:“加封国公,位同亲王,食邑万户?”

    十二字出来,底下人纷纷抽了口凉气。

    这个待遇几乎是顶格了。

    要知道亲王在康国是宗室子嗣才能封的,如今也就一个沈幼梨不知何时生的元亲王。食邑万户,如果这个食邑不是虚封而是实封的话……不少人心中起嘀咕,无数疑惑冒头。

    大致就三种。

    一种,怀疑翟乐跟沈棠当年有旧情,青春正茂的少男少女有点感情也正常,青涩懵懂阶段最是难忘;一种怀疑沈棠跟翟乐有血缘关系,正常来说,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也很难给出这样优渥大方的待遇,但想想先主翟欢就是铁了心将曲国给了堂弟翟乐,可见翟氏内部的血脉亲情没有外界那么俗气;一种便是怀疑沈棠是给人画大饼,不准备兑现。

    翟乐意外暴毙,她给出去的承诺都可以是放屁,届时木已成舟,曲国还能掀翻天了?

    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林风道:“是。”

    翟乐紧绷脸上浮现一缕微不可察的笑。

    “她难得大方一回。”

    大方得让翟乐怀疑对方被夺舍了。

    沈幼梨不是个小气的,只要有条件她都大方,可问题是她没这经济条件啊。康国建国这么多年,一帮元老也就寥寥几人有加封?抠抠搜搜给出去几个爵位?仅有的几个爵位,一个是谷子义的子嗣继承的义国公,一个是民间疯传棠棣情深的另一个主角吴贤的鲁国公,郡公就俩,一个是早年带着残部归顺的钱邕,一个是不知怎么就被优待的秋丞子嗣。

    对其他战败小国王室更抠门。

    宁愿养着也不肯给高一点的爵位,基本县公县侯就打发了,顶多再费心给想个封号。

    当然,也可能要留着统一之后再施恩。

    不能一下子喂太饱了。

    而到了翟乐这边,竟是截然不同。

    这是生怕他没有被撑死啊。

    文武朝臣纷纷出列陈词。

    他们的立场也很微妙。

    一部分委婉支持翟乐接受劝降,且不说曲国先前被耗得太多,即便没有,曲国跟如今的康国也不是一个体量。国土小,人口少,意味着能征的兵力上限就低,康国没这顾虑。

    两方不死不休,曲国必输无疑。

    一场必输的战争,还有打的必要?

    一部分缄口不言当哑巴,既不表态反对也不表态支持,仿佛自己就是一团哑巴空气。

    剩下的都是主战的,占多数。

    没打过怎么知道不能打?

    只看面上数据就被吓破胆,不战而降,那以后还让武将出兵打仗干嘛啊?双方直接派遣一帮嘴皮利索的,双方来比谁的数据更漂亮,谁厉害谁赢。呵呵,绝对是做假账的赢。

    是,曲国国力消耗严重。

    康国难道就轻松了?

    人家那边也不是毫发无损啊。

    底下人吵得不可开交,翟乐坐在上面不发一语,只是安静看着火气愈演愈烈的局面。

    乍一看,谁都是为了翟乐着想,吵得脸红脖子粗,实际上都是替他们自己谋算利益。

    朝臣吵得厉害,逐渐意识到哪里不对。

    国主翟乐怎么没声儿?

    被翟乐强势手段震慑过的众人陆续噤声。

    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翟乐才出声问:“使者可有必胜把握?”

    脊背挺得笔直如青竹,迫人威压无声翻涌,平日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全是刺人寒刃。面对这压迫,林风坦然放开气势与其抗争:“吾可撒豆成兵,试问如何能败?怎样能败?”

    翟乐玩味:“撒豆成兵?一人之力。”

    这也敢说是必胜把握?

    “翟国主以为撒豆成兵便是抓一把豆子或是用言灵化出一把豆子,豆子落地再凝聚天地之气化作金戈铁马?为一人冲锋陷阵?”

    _(:ι」∠)_

    好饿,但是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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