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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正中一人随意坐着,身上的便服也不见得是多贵重的物料,只是眉宇间的气度,不过是一声轻喝,就足以显示他的尊贵,左手一只雕龙的玉扳指,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沧澜国的当今天子,站在沧澜这片土地至尊之位的人。
毓弋低头行礼,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皇帝也没做声,只是看着他,大厅中的气氛像是一下子冷了下来。
毓弋向地的脸上,却慢慢地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只是瞬间,消失无踪。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皇帝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父王。”毓弋应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老九,可以跟朕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吗?”皇帝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
毓弋又跪了下去:“儿臣该死,不知父王在此,惊扰圣驾……”
“朕不在,你就可以闯进你三哥家里随便吵闹了吗?”皇帝的话终于在最后一句稍稍提高了尾音。
“毓弋知错。”
“好了,把话说清楚。”
“是。”毓弋侧头看了毓臻一眼,毓臻依旧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下意识握了握拳,毓弋才道,“上两月毓弋生辰时,三哥送了儿臣一个人,说是自小跟着三哥的孩子,给毓弋做伴。这孩子聪明伶俐,很是讨人欢心,前些天狩猎时,毓弋一时兴起,就把这孩子也带到狩猎场去了。在狩猎场中,遇上歹人,要射杀毓弋,也是他替毓弋挡下一箭,毓弋才得以活命。”
“嗯,倒是个忠心的人。”皇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言语间却似对毓弋被人射杀一事毫不关心,“说下去。”
毓弋握着的手越紧,口气却越淡:“是。因为这孩子身体不好,受了那一箭,差点丧命,幸得路过的神医出手相救,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后来醒来时,却因为王府保护不周,让他受了惊,当晚又病了一场,几番折腾,前天才算清醒了过来。”
“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不过他救了你命,现在醒来,也算一件好事。那么,你刚才吵的又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的眼已经半闭上了,像是已经有点不耐烦。
毓弋又看了毓臻一眼,却见毓臻脸色已经变得有点难看,只是冷笑,继续道:“可是,今天儿臣从宫中回家,却发现他不见了。而且房间里留有血迹。”
“你说什么?”毓臻忍不住低问了一句。
皇帝睁开眼,看了毓臻一眼,才道:“你认为你三哥把人捉走了吗?”
“除了三哥,儿臣想不出第二人了。”
“我没有。”毓臻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皇帝又看了他一眼,毓臻才意识到自己太失常了,微微一低头,退了一步。
“朕想听听你的理由。既然已是送你的人了,臻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吗?”
毓弋只是低头,不再作声。他自然不会愚蠢到跟自己的父亲说毓臻就是那个射了怜更一箭,又让他受惊的人。不过是一个称呼,也足以看出自己跟毓臻在这个人眼中有多大的不同。只是一句说错,倒霉的人绝不会是毓臻。
“说话!”皇帝的声音微微一沉。
毓弋还是沉默不语,反而是毓臻开了口,笑道:“父王别动怒,九弟只是太喜欢那孩子,关心则乱,唯一想到的就是儿臣这里,所以才会匆匆赶来。”
皇帝点点头,不知是不是赞同了他的话,半晌才又开口:“我倒想知道那是怎么一个人,臻儿,你来说说看。”
毓臻愣了愣,看了跪在地上的毓弋一眼,才道:“父王其实也该知道他,他就是从前儿臣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儿臣给他起名怜更,那孩子先天不足,身体很弱,但是模样极标致,而且学识不浅,也算得上乖巧聪慧,之前九弟来府里时见过他一面,儿臣见九弟似乎还算喜欢这孩子,又想着九弟尚无王妃,也无侍寝,就干脆把怜更送了他,做个伴也是好的。”
“怜更?朕记得,那似乎是个男孩?”
“是男孩。但模样比女子还要标致。”毓臻迟疑了一下,回道。
皇帝突然一拍桌子,毓臻和毓弋同时一惊,毓臻也跪了下来,微微侧过头,见毓弋脸上没有表情,也不再说话了。
“你们两人身为王子,居然因为一个拣来的男孩失了身份,不觉得丢人吗?”皇帝的声音从头上冷冷传来,“那人自小跟在身边,臻儿因为他的时慌乱已经有点过了,老九你居然还为了怎么个人吵到自己哥哥府里来了,你们倒给朕说说看,这像话吗?”
“儿臣知错。”毓弋毓臻只是低头应了。
皇帝站起来,看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刚才老九去见朕,朕还想着出来私下看看你们,没想到遇上这等扫兴的事。各自回去吧,那个怜更,不管死活,都别再找下去了。不然有人笑话说堂堂王子居然为了个男宠惊慌失措,就真是有失体统了。”
见皇帝有去意,毓弋不愿回他的话,只低声说了一句:“恭送父王。”
毓臻自也有这样的心思,并没多说什么。
一直等门外传来“起驾”的高唱,两人才从地上站起来,毓臻一挑眉,手一摆:“不送。”
“把怜更交出来。”
“我说了不是我。”
“除了三哥,还有谁会无端把怜更捉走?”毓弋看着毓臻,显然不信。
毓臻看着毓弋,半晌才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半丝失措:“我不知道。”歇了歇,才又补充,“楼叔听到你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在找了吧。你的雁琉云不是很厉害吗,愣在这里,倒不如让他也去找吧。只怕……”
毓弋这时的脸色才真的苍白了起来:“真的不是你?”
毓臻冷笑一声:“我要对付,也只对付你,那天本是要杀了他,可是,我下不了手。”说到这,毓臻终于笑了笑,拍拍毓弋,“你也下不了手吧?既然你我都不忍心伤他,他绝不会成为你威胁我的工具,我又何必杀他?”
毓弋只觉得手脚发冷。
自己对怜更的重视,已经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了,怜更出事时,只要见过自己反应的人,都会知道怜更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只不过,无权无势的九王子所重视的人,又有什么价值呢……
“三哥,你所了解的关于我的事,除了你以外,还有人知道吗?”
“大概没有。”毓臻也似心神昏乱,随口便答道。
“那么,对于我重要的人,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可是……”毓弋的脸色越渐凝重。毓臻微微一震,双眼也不禁睁大了。
就在毓弋正要说下去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王府的管家楼叔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跑了进来,手上是一张浅黄色的信笺。
毓臻一手接过信笺,拆开浏览了一下,脸上就浮起了一抹苦笑,见毓弋还看着他,才把信笺递了过去:“毓弋啊毓弋,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无权无势的九王子所重视的人自然价值不大,可是,气势逐渐压倒太子的三王子所重视的人,就有莫大的价值了。
信笺上只有短短十字:欲要回怜更,到狩猎场来。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信笺上写着“三王子敬启”几个字。
毓弋看着手上信笺,微微皱了皱眉:“现在吗?”
“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啊。你不是说怜儿前天才醒来吗?我看这人是看准了怜儿一醒,就找机会把人捉走。狩猎场,哈,又是狩猎场。”
“走吧。”毓弋只看了毓臻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打算现在就去?对方早准备,我们却什么都没有,何况,这信只是给我的。”
毓弋嗤笑一声:“你怕吗?我倒是很想看看,除了我以外,还有谁隐藏得这么好。毕竟要进我府里捉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顿了顿,他没有回过头来看毓臻,“怜更是在我那里不见的,他却把战帖下给你了。即使今天被捉去的不是怜更而换作别人,这也是对我的一种挑衅。而且,我不可能放着怜更在那人手上不管。”毓弋的声音越渐小了下去,“你不知道他有多虚弱。”
大厅里一阵沉默,毓臻没有说话,楼叔也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守着,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毓臻轻声一笑:“那就去会一会这个胆敢挑战我们兄弟俩的人吧。”
毓弋全身一震,半晌才一同笑了出来:“那就会一会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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