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山小女

陆灭天将赵辰阳夹在腋下向北而行，他轻功惊人，一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赵辰阳被他挟持，很是害怕，高声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陆灭天却只是运功赶路，全然不理他。赵辰阳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角一酸，便要哭，但突想起赵天奇的话，强忍住眼泪，不让它任意流下。

    陆灭天内力惊人，挟着赵辰阳行了一日，待黄昏之时停了下来，休息一晚，又行一日，来到了长江沿岸。但见江面波澜壮阔，浩瀚无比，古诗有云：“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这条大江不知留下了多少凯歌，淘尽了多少英雄。

    找船过江，又行一日，终在黄昏之时停了下来。赵辰阳打量此地，只见群山环于四周，高耸入云，山与山紧紧相接，不见出路。赵辰阳正要问这是哪里，突觉后颈吃痛，痛叫一声，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发出声，一时也不明原因。见陆灭天一言不发的向前而去，便赶快跟上。

    二人走了约二三里，但见不远出炊烟袅袅，竟是一处有十几户人家的山村。陆灭天来到一处院落较大的农家，唤出主人，告诉主人，想要借宿。主人一开始面露难色，只因如今天下战乱不堪，不少人借战乱趁火打劫。主人见二人一老一少，似对爷孙不似奸人，又想自己正当壮年，若真是二人不诡，想也足可对付，最后也同意了。

    陆灭天递给了他一锭银子，主人不收。但陆灭天不喜欠人恩情，且打算在此长住，故强行将银两递与主人，主人略一寻思，便收入囊中。陆灭天与赵辰阳一起进入院中，但见院中梅花数枝开的正艳，红粉相接，争奇斗艳，点缀在这万物枯败的隆冬之中霎是动人。

    陆灭天淡淡的问道：“还没问你的姓名？”主人忙道：“晚辈姓彭，单名一个复字。”陆灭天点了点头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那庐州城还有多远？”彭复闻言道：“我们这里叫梅庄，离庐州成还有三百余里。”赵辰阳闻言大惊：“不想这老儿竟带我走了这么远啦！”心中一阵难过。彭复话音刚落又起，道：“不过，现在金人大军正挥师南下，庐州城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进不去了。”陆灭天对彭复摇摇头，淡淡的道：“不忙，不忙。”说罢又取出一锭银子递与彭复。彭复坚决不收，陆灭天只得作罢。

    三人弥留之即，一女孩突从屋中跑出，彭复见女孩，顿生满面笑容，将其抱起道：“静儿，你怎么跑出来了？”小女孩说道：“我见爹爹在外面一直不进来，外面天寒，怕冻坏了爹爹。”声若银铃，极为清脆。小女孩指着陆灭天二人道：“他们是什么人？”赵辰阳着眼向小女孩看去，见其年龄和自己大概相仿，面容乖巧清秀，肤若冰雪，一抹淡淡的红晕浮于双颊之上，正好似这院中的梅花点缀着隆冬一般，女孩虽未及二八，但绝美之貌已有显现。

    彭复将女儿放下，柔声道：“这是我们家的客人。”女孩闻言顿生笑靥，碎步来到赵辰阳身前，娇声道：“我叫彭静，大家都叫我静儿，你叫什么名字？”赵辰阳一时忘了自己被陆灭天点了哑穴，闻言张了张口，见未发出生意，便又闭上，露出一副委屈失落的神情。

    严复见赵辰阳不能言语，问道：“您孙子他……”陆灭天不喜有何表情面貌，严复不知，以是他伤心之事，便未再多问，又见赵辰阳皓齿明目，少年英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天弄人，恁俊个孩子竟是个哑巴。”赵辰阳听罢心中哭笑不得。

    静儿看着赵辰阳，以赵辰阳不能言语，心中顿生怜悯，伸出小手牵住起赵辰阳，一言不发，向屋内走去。赵辰阳但觉静儿小手腻滑，甚是柔软，跟着静儿也进了屋，陆灭天二紧随其后。

    来到了屋内，不见女主人的身影，便听彭复哀叹一声道：“我妻前年因乱死在了金人的战刀之下，我携女逃到此地，这里到是一处少有的安静之所。”彭复引陆灭天座于火炉旁，来到另一所房间为二人打扫。陆灭天坐在炉旁，望着炉中殷红的火炭，竟陷入了深思。

    静儿与赵辰阳在不远处的桌前。赵辰阳刚刚坐下，静儿突然站起说道：“小哥哥，你等我一下。”跑回里屋，拿出一包东西，小心翼翼打开，放在赵辰阳面前，微笑道：“小哥哥，吃吧，很好吃的。”

    赵辰阳疑惑的看下，见是一包圆乎乎的点心，随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一嚼便知是松花绿豆糕。松花绿豆糕本是外脆内软的点心，而这些却是里外都有些硬了。

    赵辰阳是名门大派的大公子，像松花绿豆糕这种糕点从来都是家常便饭。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之中，一块小小的松花绿豆糕已是十分难得。那日彭复进镇，为女儿带回些这样的小点心，静儿从不知何为点心，只觉美味无比，不舍吃完，隆冬寒月食物又不易变质，故一留再留，以至松软的点心有些硬了。

    赵辰阳拿起一块递给静儿，静儿莞尔一笑，犹如绽放的水仙，说：“小哥哥，静儿吃过了，你吃吧。”赵辰阳知她是不愿与自己争抢，心中缓缓流过一丝暖意，心道：“好善良的女孩。”又食一块。静儿让其再食，赵辰阳见纸包之内只剩三个，便坚决不吃。

    静儿见赵辰阳坚决不吃了，捏了捏包中的点心，微微惊叫，抬头看着赵辰阳，十分失落的道：“爹爹刚买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们都硬了……怪不得小哥哥不愿吃了……”说到最后竟带哭腔。

    赵辰阳见状忙要安慰，张张嘴，想起自己声音失灵，拉起静儿的手笑着摇摇头，然后用手蘸了下身旁碗中的水，在桌子上写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不舍一次把它吃完。”静儿虽在深山之中，却识得些字。

    见原是这样，静儿破涕为笑，好似雨后的梨花：“小哥哥，那你留着，等以后再吃。”赵辰阳摇摇头，又在桌上写道：“你还将它放在原来的地方，我怕我弄丢了。”静儿点点头，小心的将点心包好，对赵辰阳道：“小哥哥，那我把它收好，你什么时候想吃就给我说，我拿给你。”说罢又觉不对，忙改口道：“小哥哥，你写给我，我看的懂。”赵辰阳看着静儿，一时觉的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竟是如此美丽。

    静儿坐回赵辰阳身旁，又问赵辰阳这赵辰阳那，赵辰阳蘸着水一一回答，待一杯茶水即将用完，彭复也摆上了晚餐。晚餐并不丰富，平常人家的粗茶淡饭，赵辰阳赶了一天路，早已饥肠辘辘，纵使饭菜简单无味，却吃的十分香甜。

    晚餐过后，赵辰阳眼独自回到彭复为二人收拾的屋中，躺在床上，想着这几日所发生之事，辗转曲折实是难以想象。一醒来见到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虹与赵天奇；未过多久，又被外面的那个老头带到一个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赵辰阳越想越觉不可思议，这几日发生之事要远比他在中原阁生活十年所发生的事要多。赵辰阳怀疑自己是在梦中，赶紧闭眼睡觉，盼着一觉醒来可恢复原样。

    一夜无话。

    赵辰阳醒来，环顾四周，并未有甚改变，心中感到失落。突然，母亲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脑中，又想自己身处异地，满腔委屈直上心头，纵使他极力忍耐，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赵辰阳哑穴被点，有泪无声，但哭过一阵，心里还是舒坦许多。赵辰阳擦掉眼泪，突想起陆灭天，环顾四周，不见他的人影。忙穿上衣物，来到外面。扔不见陆灭天的踪影。

    正巧这时静儿出来，见赵辰阳似在寻找什么，问道：“辰阳哥哥，你在找什么啊？”

    赵辰阳来回比划，想要陆灭天的去向。静儿会意，笑了笑道：“你爷爷出去了，说是傍晚回来。”

    赵辰阳闻言大喜，但转念一想，就算陆灭天不在又如何，这里离自己的家少说已经有了数百里，而且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又能跑到哪去。还不如一个月后和他前去庐州，只盼自己叔父也能如约而至。

    静儿以为赵辰阳一觉醒来不见陆灭天心中着急，忙安慰道：“辰阳哥哥不用担心的，你爷爷只是出去一下，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赵辰阳闻言嘴角上翘，勉强的笑了笑。

    静儿见赵辰阳还是不甚高兴，略一沉思，说道：“辰阳哥哥你跟我来！”拉起赵辰阳的手，向外跑出。赵辰阳一惊，想问她要去哪，奈何自己不能言语，只得被她牵着向外跑去。

    静儿拉着赵辰阳的一路小跑，转过一个山头，突然停了下来。静儿气喘嘘嘘，清秀的面颊被抹上了一层淡红色，甚是动人。赵辰阳跑了这么远，也是十分的累，他半弯着身子，双手按膝，拼命的喘气。休息一下，赵辰阳直起身子向前一看，顿时呆了。

    但见前方是个谷底，谷底不大，却是粉红色的，在这褐色的群山之中格外刺眼。仔细看去，原是一片梅林，因时至梅花盛开之季，林中梅花盛放，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条粉红相间的丝绸，看上去暖洋洋的。一阵风吹过，一些花瓣随风而起，带着残留的芳香吹向二人……